【寧靜】文明用語、方言土語及其它(隨筆)
話說去年到蘭州大學參加教育行政干部綜合能力提升培訓。聽說蘭州百合味道好極了,便走進一個土特產(chǎn)商店,店主非常客氣地用蘭州方言給我們介紹了蘭州百合的種植歷史、口味特色。記得最后一句是“mu你就把它買了煞!”我們沒有完全聽懂,價格偏高一點,但一看那百合,色澤潔白如玉,肉質(zhì)肥厚細膩,聽店主說,繪畫大師齊白石、國畫大師張大千都品嘗過蘭州百合菜肴,也就買了幾斤新鮮的蘭州百合。
回到滇東北中心城市,感覺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市容市貌與蘭州相比,各具特色。無論城市還是鄉(xiāng)村,走進衛(wèi)生院、學校、超市、餐廳、書店、商店、理發(fā)店,環(huán)境衛(wèi)生都打掃的干干凈凈,一塵不染,可除大多數(shù)行政、事業(yè)單位,超市、餐廳、賓館服務員及學校教師之外,許多店主、小攤販,打工的、賣菜的、游山玩水的,也基本上用的是方言土語,與蘭州方言不同的是,家鄉(xiāng)的方言都可以聽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在想,如果是外地人到這個地方,他們絕對聽不懂“我們兩個飄嘛,不甜,你給我一窩心腳。”“你紅還不聽,抵忙點,整兩斤回克,好吃呢?!敝惖姆窖?。那破鑼嗓子不說,滿口土話,實在讓人費解。
由此想到,創(chuàng)建全國文明城市,涵蓋了人居環(huán)境基礎設施建設、政務服務、醫(yī)療衛(wèi)生、教育文化、環(huán)境保護、公共安全等與民生息息相關的領域。具體說來,不僅僅是街道衛(wèi)生、公共建筑、雕塑、廣告牌、垃圾桶等市容市貌問題,不僅僅是公共場所不亂扔雜物、隨地吐痰、損壞花草樹木、吵架、斗毆等道德方面的問題,也不僅僅是機動車讓行人斑馬線,車輛、行人不亂穿馬路、不闖紅燈這些交通意識問題。文化、科技、衛(wèi)生三下鄉(xiāng)要動嘴,黨政機關群眾服務工作要動嘴,全民法制宣傳教育、科普教育也要動嘴,甚至日常生活交際也要動嘴。語言文明,是衡量一個社會進步的標尺,也是一個城市市民綜合素質(zhì)的反映。一條標點、字詞正確,內(nèi)容清新、明快,生動活潑的標語,一口準確流利、風趣幽默的普通話,一個自然大方、優(yōu)雅得體的體態(tài),都能給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同樣,一個良好的語言文字環(huán)境,也是文明城市創(chuàng)建的重要內(nèi)容。
方言,乃四方之言。是“一種語言中與標準語有區(qū)別的,只在一個區(qū)域使用的話”(《現(xiàn)代漢語詞典》),是中華民族古代官話現(xiàn)存的活化石之一,是多元文化在一個區(qū)域碰撞、熔煉之結晶。漢語方言作為一種地區(qū)性交際工具,促進了地方文化藝術的多樣化發(fā)展,反映出不同地方的民俗文化特征。近年來,在日常工作生活中,隨著普通話的逐漸普及,方言的地位、作用和影響雖然在不斷弱化,在逐漸消亡。但不規(guī)范、不健康的有聲語言、無聲語言仍普遍存在,甚至,不時會聽到一些不太文明的用語,比如打電話時的“喂”“你是誰”;接訪場合的“沒辦法,這事我管不了”“快下班了,你明天再來”,等等,讓人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人都會說話,但說話卻有高下之分,文野之別,優(yōu)劣之異。言語交際最基本的要求是正確性、可接受性、適切性,要符合語言規(guī)律,要社會約定俗成的,要合乎特定語境。特別是文明城市的宣傳部門、教育部門,文學藝術作品、新媒體平臺,等等。在新媒體時代,在實現(xiàn)文明城市跨越發(fā)展的征程上,這些對外宣傳、服務窗口,傳播正能量、唱響主旋律,透射出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自然,語言是一門藝術。好的文章、經(jīng)典的文章就像德芙巧克力一樣,入口質(zhì)感細膩,回味綿長,就像廚師使用的食鹽一樣,品得百味,一切都剛剛好。好的言語、文明的語言也應該有鹽有味,如清泉,清脆明亮,如橄欖,回味無窮。
當領導的學不了赫塞爾,學不了列寧,世界上只有一個赫塞爾,一個列寧,他們的語言像水,像巖漿,像火焰;當老師的學不了呂叔湘、學不了張雪峰,他們或術有專攻,學有所長,或能言善辯,口若懸河。是大才子自風流,我們不是風流種子,自然不必去研究那些高深的學問,但講出來的話也得像人話,就像一把鋼琴,能夠彈奏出優(yōu)美的音符。
早年在農(nóng)村,生產(chǎn)隊會計、指導員、保管員分洋芋,因大小、品種方面的問題,幾十個人吵得烏煙瘴氣。白發(fā)蒼蒼的生產(chǎn)隊長走過去,幾句話就把事情擺平了。我當時就佩服得五體投地。之后,我就到他家里,帶上兩斤茶葉,恭恭敬敬地,站起,微笑,點頭。然后吞吞吐吐地說:“大叔,您教我?guī)渍邪?。”他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教你?讀了幾年的書,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還想當隊長?知道不?當官首先要能說會道!”本來自己的語言表達、長相氣質(zhì)就時常讓人失望,這下,我的自信心一下子就給瓦解了。
為了有朝一日能當個能言善辯生產(chǎn)隊長或者老師,在去城里上學的路上,幾乎全是森林,我就一邊走一邊對著樹木、小鳥練習口頭作文,練習演講,姿態(tài)肯定難看,聲音絕對難聽,連樹木、小鳥都聽得渾身發(fā)抖,笑彎了腰。
再后來考上大學,在云大、西南師范大學,大師云集,名流薈萃。很幸運遇到幾位個性張揚,學識廣博,教學語言規(guī)范準確、流暢豐富,且幽默風趣的知名教授。名士風度,心而往之。幾年沒有逃過一節(jié)課,沒有漏掉一個學術講座、一次辯論賽或一次演講。那些妙語連珠、扣人心弦、引經(jīng)據(jù)典、邏輯嚴密的辯論、演講,那犀利的語言鋒芒、排山倒海般的語言氣勢,令我熱血澎湃,心馳神往,那些靈光閃現(xiàn)、饒有趣味的語言風格,甚至影響了我后來的交際能力和課堂教學語言。
也有例外,多年前在市委黨校培訓,開班儀式上,一位副處級領導右手拿一份稿子,左手端一個茶杯,踱著方步走上主席臺,端端正正地坐下,撫了撫眼鏡,然后慷慨激昂地念?!安皇菦_嗑子的,我丁公在說,一定要終身學習。”“你們這些莘莘(xīn)學子,也有自怨自艾(ài)的”,一位副處級領導,應該是靠腦袋和耍嘴皮子吃飯的人,這200多人的場面,不說是抑揚頓挫,眉飛色舞,幾分鐘的講話,還要念稿子,還有方言土語,還要把字讀錯,結結巴巴的,陰陽怪氣的,真不知他是怎么混到了這個位置上來,連我這樣一個笨嘴拙舌的人,都沒法去佩服。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事先寫好稿子,沒有請別人代寫,臺子上照著念念,錯了,也是可以原諒的,總比裝啞巴好,總比不著邊際亂說一通的好。
活一輩子,說一輩子。現(xiàn)在,坐在臺上的領導自然不是多年前的領導,聽眾也不是多年前的聽眾。就拿我來說,當了幾十年的老師,十多年的中學校長,搞語言文字工作又是十多年,寫文章、說話大體上沒有多大問題。而語言是一門藝術,說話是一種技巧。說話似乎是一件挺簡單的事,其實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文明社會,文明城市,對市民的有聲語言和無聲語言應該有更高的標準和要求。君不見,大街上偶爾還有面紅耳赤,潑婦罵街的現(xiàn)象,語言尖酸、刻薄,不能登大雅之堂;單位上偶爾還有搬弄是非,顛倒黑白的人,表面上言辭乖巧,背地里挑撥是非,到處說人閑話;會場上偶爾還有缺油少鹽的長篇大論,空話套話,廢話連篇的領導,折射出一種官僚主義作風;課堂上偶爾還有東扯西拉,不著邊際,不學無術的老師,讓學生昏昏欲睡;酒桌上,三兩酒下肚,也偶爾還有不但庸俗而且肉麻的語言,甚至好友或姊妹見面開玩笑都是一句“爛尸,只象你騷得哪點克了?”這些,雖然只是極少數(shù)或個別現(xiàn)象,但其消極影響卻不容忽視。
全國文明城市稱號充分體現(xiàn)了當選城市的發(fā)展進步、文明程度、生活品質(zhì)和市民素質(zhì),以及城市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文明城市不再是小縣城的千年古鎮(zhèn),低調(diào)得讓人心疼。在世界文明史上,“文明”一詞起源于城市,來自公民的都市世界。有了歐洲文明,就有了古代兩河流域、古希臘、古埃及和古羅馬的城邦,就有了城市的跨越式發(fā)展,有了巴黎城市文明。特別是中世紀城市,成為孕育歐洲文明的搖籃;有了中華文明,就有了公元7世紀到8世紀唐代充滿了詩意的長安、洛陽、揚州及北宋的汴梁(今開封)南宋的臨安(今杭州)元朝的大都(今北京)。雖然在中華文明史上,我們曾經(jīng)忍不住淚流滿面,但是,在改革、科技、文化三輪驅動之下,城市發(fā)展能力持續(xù)增強,現(xiàn)代文明城市更顯示出生機和活力。2021至2023年,全國共有447個城市、直轄市城區(qū)列入全國文明城市創(chuàng)建名單。
現(xiàn)代文明城市不再是頹廢、混亂、迷失、荒蠻和冷漠,更不是絕望。而是充滿光明、希望、公平、正義,富裕、文明、美麗、幸福,是高聳入云的大廈,霓虹閃爍的街道,湛藍的天空,芬芳的花香,是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交通樞紐,是破解城市發(fā)展瓶頸的新機場的開工建設,是一個個有著歷史積淀的水體公園、文化廣場,是“請原諒,很抱歉”“對不起”“您好,早安”一句句溫馨的話語。
在文明城市創(chuàng)建工作中,文明城市需要文明語言。很有必要將綜合測評任務指標進行認真解讀,逐項疏理,對標對表,補齊文明語言、文明禮儀、文明習慣這些短板。少一些城市的冰冷,多了些鄉(xiāng)土的熱情;少一些欲望和茫然,多一些包容和信仰;少一些污言穢語,多一些文明用語;讓文明城市更具品質(zhì)、更具修養(yǎng)、更具溫情、更具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