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愿我們經歷萬水千山,依然覺得世間值得(隨筆)
這可能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當我寫下這個從朋友圈里復制過來的標題時我是這么想的?;叵胱约哼@不長不短近三十年的人生道路,或許應該慶幸我們義無反顧地來到這人世間吧?
兒子是去年十一月份出生的,一個小可愛,抱出去人家都以為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的奶奶和媽媽喜歡給孩子穿粉紅色的衣服吧?反正自從他加入這個家庭,家里所有人的地位都直線降低,甚至很多以前放的好好的東西現在都放的不是地方了!他是全家人掌心里的寶,就連他的爺爺——一個不怎么喜歡小孩子的人,都整天圍著他團團轉,想想他得多幸福?。?br />
就這么一個被整個家庭視若掌上明珠的小家伙,卻在五月份被診斷為先天性重度耳聾!醫(yī)生說:趕緊準備給孩子做人工耳蝸吧,這個要盡早要不然孩子語言發(fā)育就跟不上了。
人工耳蝸?這個東西對我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就仿佛突然憑空多出來的一樣。也許是我們對這個社會的殘障人士關心的太少了吧?可是對于為了溫飽而起早貪黑苦苦掙扎在這城市一角的我們來說,我們真的有能力去資助那些殘障人士嗎?可能慈善并不是有錢人的責任,但那些為了能夠活下去而苦苦掙扎的人們真的有能力有精力去關注這些嗎?
也許上天想要對我們這些漠視世間疾苦的人進行懲罰,將我們拉進殘障人士的隊伍迫使我們成為其中的一員,這樣我們就不會再漠視這一群體了!我和妻子自以為是地開始翻找各種資料,天真地想要找到其他可以解決的途徑??墒?,如今對于耳聾進行深入研究的資料并不是很多,它們也并不能完全講明白先天性耳聾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哪些治療或預防的辦法!資料和醫(yī)生們的觀點一致,除了植入那個繁瑣的電子產品以外好像再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案了!
我們也像曾經覺得“只會在電視里播放”的那些故事一樣,踏上了尋醫(yī)問藥的征程??墒?,在這個城市里的這幾家名列前茅的醫(yī)院里所有的醫(yī)生和專家都給的是同樣的“建議”。上網搜吧,搜到的是各種手術成功和術后康復的資訊,沒有藥物或者中醫(yī)治療的例子,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孩子只能每天都帶著那四個大疙瘩度過此生嗎?難道要一個初至人間一無所知的孩子來承擔這一切嗎?沒有人回答,我們只能自己告訴自己那個不愿意接受又必須接受的答案!
妻子每天都會念叨,懷孕的時候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亂吃不敢亂喝;喂孩子的時候小心翼翼不敢嘗試自己想吃的任何東西,可為什么這事就要攤在我們頭上了?為什么就是我們呢?安慰她吧,人活在這世間一輩子很坎坷什么事都可能遇到!就拿我來說吧,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受過傷甚至還有幾次差點命都沒了,你看到現在還不是生龍活虎還和你結婚生子了嗎?
這一提就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如果當初老媽懷我的時候大出血沒有及時止住,可能現在這世界上就沒有我這個人,還何談如今發(fā)生的一切呢?也許這老天爺從一開始就不愿意接受我吧?可偏偏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雖然它給咱成長的路上設了那么多坎但咱呀都給一步步地給跨過來了??磥磉@事兒怨我,老天看已經對我沒招了又開始對咱們兒子下手了!
這走了三十多年的路還真真不好走,沒出生的時候咱就不說了,咱就說說出生后的那些事吧!第一次是我兩歲的時候,睡覺不安分亂翻亂滾終于中了算了,從床上掉了下來胳膊壓在身體面,小胳膊小腿的不用想胳膊肯定給骨折了,醫(yī)生好像說是粉碎性的,那時候兩歲的我根本沒有太多的記憶,很多事都得聽老媽講。據老媽說我不讓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碰,醫(yī)生就看了我一下我就罵人家醫(yī)生,人家那個醫(yī)生人好不生氣要不然可不好辦了。
老媽還說,那時候爸爸不在家好像是在外面打麻將,沒有手機聯系不到,她半夜騎個自行車一只手扶著我一只手騎著自行車趕往距家五六公里外的鎮(zhèn)醫(yī)院。這還得感謝我選對了投胎的地方,家門口就是柏油馬路,要是出生在山溝溝里交通不方便,能不能被疼死在路上還真說不清。
鎮(zhèn)醫(yī)院的醫(yī)生被我們折騰醒來以后,給我做了簡單的固定和止疼處理便建議去縣醫(yī)院。那時候是凌晨兩點多,老媽說:我把你放在醫(yī)生那里拜托他幫忙照看著你,然后又自己騎自行車回去找人找車,幸好那時候你四叔在家,我回去直奔你奶家把門敲的震天響把他叫醒讓他去找車,然后我又趕緊跑回來看你,結果一進門就看見你在那罵人家醫(yī)生,醫(yī)生還在那邊小心地看著你怕你有個閃失。
想想科技發(fā)展的多快啊,這短短二十多年手機已經更新換代了好幾茬了,如果那時候有個這東西,老媽得少跑多少路得少流多少汗啊!老媽說我就跟蟑螂似的恢復能力特別強,短短半個月就又開始活蹦亂跳了,等到一個月那就是正常人一個了,你說難怪這老天會嫉妒咱。
這次計劃失敗后,緊接著老天就實施了新的摧殘計劃。三歲那年,我已經是個強壯的小家伙了,滿村跑著到處玩,在小伙伴里相對來說是比較頑皮的那一個。晌午餓了回家,家里一個人都沒有我想應該是在地里忙呢,我就直奔離家最近的地去找。那時候天不怕地不怕走路根本就不帶看腳底下的,愛怎么走就怎么走這下可好,一腳踩在了一個碎了的玻璃瓶上,整個右腳被劃了個稀巴爛,直到現在腳上的這個印子還在。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帶著那堆破玻璃渣渣走到地里去的,我只記得我走到地頭大聲哭了幾聲后就沒有知覺了。后來聽媽媽說是她一口氣把我抱到診所的,到了診所之后她也暈了過去,至于我的腳是怎么處理怎么包扎的她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再罵人她也不知道。反正每次我出事,都把她折騰的不輕。
沒過半個月,又活蹦亂跳了,這回老天該放過我了吧?不,哪有那么簡單?這只是個開始,大頭還在后頭呢!
到四歲了,更皮了膽子也更大了,多高的地方都不怕,甚至還敢往下跳。終于在一次跳梯田的時候咬到了舌頭!斷了,滿嘴是血。那時候姐姐們都大一些了好不容易周末帶我出來玩,見到這種情況不用想她們害怕極了,她們怕媽媽狠狠地抽她們,所以她們選擇了逃跑!她們后來也沒有挨打,媽媽的精力都放到了我這邊哪有時間搭理她們。我是自己一只手拖著掛在嘴邊的舌頭一只手擦著眼淚去找媽媽的,媽媽當時嚇的臉色蒼白顫顫巍巍地把我抱著往醫(yī)院跑,她可能是怕去晚了舌頭接不上怕我以后不能吃飯餓死了。到診所去醫(yī)生用鑷子夾著我那小半截沒掉利索的舌頭,把它放回我嘴里然后在斷裂處撒上了一種我至今想起還會一陣痙攣的藥物,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藥,反正感覺那種疼痛會直刺靈魂!這次恢復的比較慢,整整兩個月我才能說人話,至于這次治療我是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更沒罵過一句人。我最終還是沒有被餓死,我又活蹦亂跳地活了過來,又開始天不怕地不怕了,當然比起之前收斂了很多。
這次真的是大難不死,應該有后福了吧?不,想多了,后福是沒有的,這災難倒是接踵而至了。五歲了,該玩點高大上的東西了,比如彈弓,比如弓箭,或者去水塘釣個魚。釣魚肯定得有魚竿,對于我們農村小孩來說魚竿肯定得自己做。這些東西都離不開長一點的棍子,而我們的棍子都是從打掃把上抽下來的細竹竿,至于我為什么要坎那根細竹竿我忘了,我只記得的我是揮舞著菜刀坎它的。只是竹竿沒砍中,右手食指指頭卻是被砍掉了一截,對你沒有聽錯是砍掉了一截。那疼啊,那撕心裂肺啊,我現在都還能想起來我當時的樣子,這次還是老媽帶我去的診所,好像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沒有爸爸什么事。這次傷小不致命,我只知道還是撒的上次那個藥然后拿紗布給把斷開的那一截包扎在一起,也沒有縫針啊什么的。老媽依然是心有余悸,她回家把兩個姐姐叫到面前,嚴令她們看好弟弟,不允許我碰可能導致我受傷的東西。我記得那段時間我可幸福了,姐姐每天出去玩的時候都要帶著我,我不想走他們兩就抬著我或者輪流換著背我。我惹他們生氣了也不敢打我,我想吃什么就給我弄什么吃,簡直就是一個小少爺。
很快就六歲了,我這是數著年歲來受傷啊,這次是大傷,如果當時稍微偏一點那就是死。人小嘴饞,就喜歡吃鄰居爺爺家院子里的梨子,可是這梨樹又粗又高上肯定是上不去的,拿個棍子敲下來兩個吧,可是找了一圈沒有棍子,不過找到了一把鐵锨。但因為個頭有限拿個鐵锨也夠不到啊,怎么辦呢?眼睛一轉點子就有了:扔它。于是我拿起鐵锨锨頭朝上使勁一推,啊下來一個趕緊去撿,梨子是撿到了,可是萬萬沒想到鐵锨也跟著下來了,不偏不倚正中眉心,于是乎眉心被挖出來一個坑。這次送我去診所的不是老媽,這次是奶奶送我去的,那年她已經近七十了,抱著我顫抖著跑了近一公里的路,等到老媽趕到的時候醫(yī)生已經把一疙瘩棉花塞在我的額頭并開始用紗布包扎了。老媽后來說:真是命大,當時要是扎到眼睛或者太陽穴那就完蛋了。出事以后鄰居爺爺就把院子里的梨樹給挖了,他見到我還說:為了你我梨樹都挖了,你可把我嚇的不輕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有罪了。額頭上現在還隱約能看到那坑,只是不太明顯了而已。
這次之后終于好了,開始上學了不再每年都出事了,老媽也慢慢放寬了,我又可以自由活動了,上山下溝、爬樹跳坑各種像猴子一般的快樂玩耍。三年級的時候我有了新的樂趣——騎自行車。那時候我九歲,后半年就上四年級了,自行車也是騎的很溜,各種耍帥。但不幸的是老天仿佛又盯上了我,很快它就安排了一次災難:我被壓在了自行車下,右胳膊骨折和兩歲那年一樣,還是同一個地方。這次骨折終于宣告著我的苦難結束,而我的童年生活也算是告別了,胳膊長好以后,為了恢復我整整花了近一年的時間,到現在右胳膊比起左胳膊的靈活度還是差的遠。不過正常生活是不受任何影響的,這樣就行了知足就好。
我的苦難是結束了,經過這么一長段的折磨我已經鋼筋鐵骨了,可是老天似乎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或者說這個家。那是我十歲的時候也就是我胳膊快恢復好的那一年,老爸不在電力局上班了,開始翻山越嶺販賣東西。有一天晚上我睡的正香突然聽到門響,有人喊老媽的名字,老媽下地開門的一瞬間門外一雙血紅的眼睛出現在門外的茫茫夜色里,我和老媽都以為是什么野獸,我們都嚇壞了,但很快我們就聽到了老爸的聲音。
老爸推著摩托車下山的時候,被路邊的之前下的雪未完全融化完形成的冰滑了一下,連人帶車一塊滾進了旁邊的深溝里。他是下午五點多出的門,凌晨四點回來的,而出事的地方到家最多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斷了七根肋骨,卻堅持爬了近十個小時,那是對生的渴望還是對家人的不舍?我沒有問過他,他也沒有說過!但是奶奶每次在想到他那次遭遇的時候會邊抹眼淚邊說:我兒子斷了七根肋骨,爬了十幾個小時,這十幾個小時里他得多疼啊!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和老媽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弄到床上的,老讓我給老爸擦臉然后她就出去找了很多人,老爸在天亮之前就被拉去縣醫(yī)院了。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自己給自己搞吃的,奶奶經常偷偷拿一堆吃的來給我和姐姐吃,畢竟她在四叔家住雖然心系著我們但很多事她自己也做出了主。那段時間我很想去醫(yī)院看看爸爸,可是那時候交通不方便縣城對我們來說就是個遙不可及的地方!不過一個月后老爸就出院回來了,我看到老媽整整瘦了一圈,在醫(yī)院的一個月她是怎么過的呀?老爸在炕上躺了整整一年,第二年好起來以后老媽去就城里打工了,第三年老爸也去城里了,兩個姐姐也畢業(yè)了她們也去了城里,聽說那里掙得錢多聽說好好打幾年工家里欠下的賬就可以還清了,于是家里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初中三年,我自己做飯自己吃,奶奶心疼我讓我在四叔家吃了幾個月,但畢竟每個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那時候老爸一個月給我一百塊錢生活費,買買饅頭買買面一個月還能剩個幾十塊上個網買個辣條啥的。你問一天又要上學又要自己做飯來得及嗎?肯定可以啊,我不用做菜,中午買個饅頭回來夾個油潑辣子,晚上煮個面條放個鹽和油潑辣子就完事。你以為我身材一直這么好是咋來的,嘿嘿上中專的時候還有好多女生羨慕我身材呢,但話又說回來雖然瘦點咱啥都不缺不用補這補那的。
現在看看老天還是沒打算放過我,所以才給孩子弄成這樣,不過無所謂啊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咱孩子現在是要用人工耳蝸,可是以后萬一科技發(fā)達了,研究出來聽力細胞再生的新東西來咱再給孩子重新做手術不就好了。
我們這才走了一小節(jié)路,人生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未來會是什么樣我們也不知道!陽光點孩子裝了這個人工耳蝸以后不就可以聽見了嘛,等到以后科技發(fā)達了,聽細胞可以再生了咱們就可以把這個東西卸下來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世間這么美好我們得全心全意地去活,不然不就白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