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冬天的顏色(散文)
閑隙,立在透明的玻璃店門前,觀望藍天,放牧身心,任思緒沿著天際漫延,隨意馳騁、滑翔、遨游。
冬日的天空格外純凈,像一塊濾鏡的藍油布鋪展過去的,鏡子般極盡光滑透亮、閃光。入眼,如雪覆蓋了塵世,晶晶瑩瑩,盡是圣潔的白。心的世界瞬間被洗練,仿佛清泉漫過,纖塵不染。
太陽像嬰兒的笑臉鑲嵌藍天,甜純無邪的笑容,柔和地光照塵世。眸光煦暖、明媚,散發(fā)寶石一樣的光澤,傳遞別樣的溫情。干凈透徹的天空,美好的像這個世界不曾有過污垢、瑕疵。塵世的斑斑點點、污跡只不過是人類心上長的黑痣,漿洗的流水。
靜能修身,靜能齊志。非靜萬物不能通達。靜是一種境界,是天地萬物給人類最大的禪悟。除卻雷聲,高高在上無雨的天空永遠都是靜默的,像一尊佛在打坐。它包攬宇宙萬物從不居功自傲,嘩眾取寵。纖云不染的天幕祥靜恬淡的模樣讓我想起寧靜致遠、無欲則高這組詞。此刻用它來表述高闊的天體,最是恰當(dāng)不過。歲月常賒,奔流的日月,湍急的紅塵,能偶有余暇有幸目睹且捕捉到這一幕,洗滌、慰貼蒙塵的心,享受這短暫的靜怡何其幸運。
天空這么美,那冬天是什么顏色呢?腦海里突然驀地跳出這樣的疑問?!皩I(yè)拾褲邊”、“兄弟服裝店”、“方圓內(nèi)衣”等,貼著廣告畫的堅硬白墻壁,字體多樣,顏色各異,寫有店名,紅、黃、藍等色彩繽紛的店招,灰樸樸的方磚路面,一個連一個,眼前除了店鋪還是店鋪,似乎與季節(jié)的顏色無關(guān)。難道真是熟悉的地方?jīng)]有風(fēng)景。思維沒有停在眼前,而是長了翅膀,飛向故鄉(xiāng),那塊心底的柔軟。
走過便是美好。流年之中,暗香盈袖,植于心靈最溫情馨暖的記憶除了愛情,還有童年。此刻,我的意識停留在童年的時光。我還是那個穿著花布對襟棉襖,露腳腕黑色直筒褲,平底紅條絨壓絨邊棉布鞋,梳著兩只羊角辮,一跑就左右晃蕩的光腳丫小女孩。
童年,沒有什么不是貼著地面生的。印記最深的當(dāng)屬最熟悉的事物。首先它讓我想到裸露的土地,干枯的雜草,羊群恣意在土地上奔跑。
其實,離開家鄉(xiāng)有三十年之久,記憶還是三十年前的記憶,只是故鄉(xiāng)早已不是三十年前的故鄉(xiāng)。那個熱熱鬧鬧的村子舊貌換新顏,富足中潛藏著頹敗,現(xiàn)在已人跡寥寥,再也回不去了。
生于塵世,約束在所難免。不管人類還是自然界,自由釋放是多么難能可貴與愜意的行為。
是的,完成一年使命的土地袒胸露乳,不再遮遮掩掩,通體裸露,還一個原原本本的自己,讓靈魂自由呼吸,愜意地舒展、酣睡。心經(jīng)言,五蘊皆空。死即是生,生亦是死。生命經(jīng)歷了蓬勃茂盛的青草,與落葉一樣,在冬天安然接受死亡的降臨,等待靈魂的再次蛻變、重生。那些撒歡的羊兒,在冬的土地上,一邊果腹,一邊肆意奔走,暢享生命的自由。還有冬水澆過,大多的土地都覆蓋著一層冰,而滑冰就是我們童年娛樂的一種最佳方式。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冬天的色彩,但它們是記憶深處冬天留給我最真實的模樣。
有人說城市里沒有風(fēng)景,我不置可否,但城市里是絕對沒有故鄉(xiāng)的。
意識回到當(dāng)下。即便在店里也身著厚重的長棉衣,店鋪只一層,雖然通著暖氣,也不夠暖和。不知是到了不抗寒的年齡還是暖氣溫度本身不夠,還是房頂墻體本身不夠聚熱,不穿棉衣就覺得渾身發(fā)冷。
冬天氣溫比任何季節(jié)都低,這是最主要的特點。這特點也決定了服裝的厚度,那就是穿棉衣。長長短短,中長,各式各樣色彩繽紛的棉衣也是冬日里的一大靚點,尤其女性的。
女人永遠是季節(jié)里最鮮活明亮的色彩,是她們讓冬天有了色彩與活力,時時涌動著青春般的氣息,讓世界多了繽紛添了錦意。繁華過后是落寂,蒼涼從來都是與孤獨伴隨的,也是靈魂的極致裸露,故冬天才是春發(fā)夏榮秋碩的前奏。小女說,當(dāng)丁格爾效應(yīng)出現(xiàn)的時候,光就有了形狀。而我要說,當(dāng)冬天來臨的時候,萬物褪去羽毛,我們才能真切嗅到塵世的靈魂,大地跳動的脈搏,物之本源。塵世最無法觸摸的就是人的靈魂,因為任何時候,人都不可能剝光了自己在大街上前行,除非神經(jīng)有問題。即便分拆了又如何?一切都是枉然。人的靈魂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游走在身體里,看不見,摸不著,根本無法捕捉。它是一個人獨特的精神世界,非普世的價值觀,任何人無法效仿,更別說獲得。
其實一片干癟的葉子,一顆枯黃的草,任何一個生于塵世的細小植被都是冬的色彩。它們身處幽微,一樣滿載冬的靈魂與氣息。一葉知秋,四季末了重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然將生命的始末詮釋得淋漓盡致,禪解著塵世的生死輪回,給人以慰藉、寬解。有高就有低,生命總有謝幕的時候,這便是冬的偉大之處。
愛屋及烏,但我不能葉公好龍。因為怕冷,四季之中,我是最不喜歡冬天的。但季節(jié)不會因為你的不喜歡就繞道而行,它是時間最忠誠的衛(wèi)士,最重要的名片,卡著點進入。順其自然或假裝愛未嘗不可,畢竟這個世界不能如愿的事太多了。就如同現(xiàn)在,我雖然不喜歡冬天,卻能用它的色彩溫情地走入筆端,怡情養(yǎng)性,滋養(yǎng)精神,何樂而不為呢?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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