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
　　 我和我領導——我老婆大人經過一個工業(yè)區(qū)的小吃夜市時，突然看到一家河南燜面，感覺有點食欲，于是便對我領導說：“大人同志，現(xiàn)在也比較晚了，回去懶得弄，就帶點河南燜面回去吧？”我小孩不在家，我和我領導兩個人的飯菜也不好搞，就簡單一點算了。
　　 我領導瞄了一眼河南燜面，說：“好吧！”
　　 我于是向燜面攤攤靠近。
　　 坐在燜面攤旁邊的老板見有來客，便立即起身?？吭趬堑囊粋€中年婦女也站起身，大概是老板娘吧，她兩手操在褲兜里，冷得略有一點哆嗦。
　　 老板和老板娘幾乎同時問道：“你們要吃什么？”河南口音很重，尤其是“什么”兩個字，標準的河南口音。
　　 我用川味普通話說道：“來兩份燜面吧！”
　　 “打包還是在這里吃？”老板娘問。
　　 “打包。”我說，接著我又問：“多少錢一份？”
　　 老板發(fā)出了一個什么聲音，沒聽清楚。老板娘便大聲而快速地搶說道：“八塊錢一份?！彼穆曇羯w過了老板的聲音，她說的時候，看了老板一眼，老板也看了她一眼。他們也看了我們一眼，我也看了他們一眼。他們當時那種眼神的含意，我后來才明白。
　　 老板用快餐盒給我打了滿滿一盒燜面，蓋子都蓋不住了。
　　 我笑著說：“那么多，哪里吃得了？不要那么多?！?br />　　 老板笑著說：“另一盒我就給你少打一點吧！”
　　 我說：“好，謝謝！”
　　 第二盒，老板打到第一盒一半多一點時，我說：“夠了夠了?！?br />　　 “這樣夠了嗎？不夠吧？”老板說。
　　 我又說：“夠了夠了，真的夠了！”
　　 老板于是蓋上盒子，又把兩盒燜面都裝進塑料袋里，然后遞給我。
　　 老板娘又遞一個盒子給我，說：“你看看要些什么菜，你自己打吧。”
　　 “好，謝謝！”我邊說邊接過盒子，打了些土豆和藕丁，又問：“一共多少錢？”
　　 “就十六塊錢啊！”老板娘說。
　　 “還有一盒菜呀。”我說。
　　 “菜是不算錢的，送給你們的，你再打點菜吧?！崩习迥镄ξ卣f。
　　 “不算錢，哪里還敢再打，多不好意思?！蔽乙残ξ卣f，邊說邊把菜盒子裝進塑料袋里。
　　 “真的，你再打點菜吧，要不我就再給你加點面?！崩习迥镉终f，又把手伸過來，意思是要我把盒子遞給她。
　　 我也笑著擺擺手說：“不用不用！真的夠了，再加就吃不完了。”
　　 掃碼付款后，我們便離開了燜面攤。
　　 回去的路上，我領導突然問我：“你以前有沒有在別的工業(yè)區(qū)吃過河南燜面？”
　　 “沒有?！蔽艺f。
　　 “其它類似的小吃呢？多少錢一份？”我領導又問。
　　 “四塊錢一份?！蔽艺f。
　　 我的話剛一出口，我和我領導幾乎同時哈哈一笑，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兩個今天都成了大傻瓜。”
　　 “當時我就感覺到哪里有一點不對勁。”我領導說。
　　 “他們那種眼神和老板娘那種聲調，當時我也覺得怪怪的，只是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怪在哪里?！蔽艺f。
　　 “其實本來就是四塊錢一份，還很可能是菜和面都裝在一個盒子里面，看到我們兩個傻瓜，就變成了八塊錢一份，他們很會看人，嘿嘿嘿嘿。”我領導說。
　　 “他們看我們打包，就不會很快知道真實價格。不過，他們的量也很足，是我們自己要放棄多余的。他們一直說要我們多打一點，說明他們還是有一些歉意?！蔽乙埠俸俸俚匦χf。
　　 “他們也很不容易，那么冷的天，那么晚了，還守在那里，好像又沒有什么生意?！蔽翌I導又嘿嘿嘿地笑著說。
　　 我也嘿嘿嘿地笑了一陣。
　　 最后，我為他們打個小廣告，他們的味道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