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你是我心中永遠(yuǎn)的疼(小說)
一
空蕩蕩的街道,只看到路燈在使勁的晃動,這路燈怎么晃得如此厲害呢?我的身子也跟著搖晃起來,我忘了是怎么離開了午夜迷情屋,只記得那慢悠悠的旋轉(zhuǎn)門“咣當(dāng)”一聲就把我推向了屋外。于是我開始突然失憶了,開始在大街上漫無邊際地行走。
“我是誰,我還是我嗎?”除了確信我還是女人,其它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遠(yuǎn)處傳來一串串燒烤的香味,這香味牽引著我的味蕾循香而去。我踏著歪斜的步伐,甩動著飄逸的長發(fā),寂靜無聲的街道,地面是多么光潔,我的影子像一名孤獨(dú)的舞者,緊跟著無情的腳步而來。
街道的盡頭有裊裊炊煙在半空中繚繞,我看到了明晃晃的碳火一字形排開。不錯,燒烤味正是從這里傳出。一名蓄著長發(fā)的青年手里正拿著一把羊肉串放在燒烤爐上翻來顛去,羊肉串被炙熱的碳火烤得正滋滋地冒著油花。
我討厭太油膩的食味,那個留著長發(fā)的青年面無表情地問我要點(diǎn)些什么?我突然毫無胃口,突然感到惡心。我趴在旁邊的護(hù)攔嘔吐了起來,吐得眼冒金星,吐得昏天暗地。
長發(fā)青年放下手上的羊肉串走了過來,攙扶著我,“阿姨,你沒事吧!”
阿姨?我是阿姨嗎,我多大?我厭惡了推開了長發(fā)青年的雙手,“滾!”
長發(fā)青年乖乖地退回到烤爐旁,臉上掛著疑惑的眼神呆呆地瞅著我。直到我吐完了才懷著歉意對長發(fā)青年弱弱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并向他要了兩張餐巾紙擦了擦嘴,然后又叮叮擺擺地上路了。
我沒有忘記我是來吃燒烤的,但我實(shí)在討厭這個長發(fā)青年了,一個好端端的青年,憑什么留著長發(fā),盡管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但我還是覺得男人是不應(yīng)該留長發(fā)的,長發(fā)應(yīng)該是我們女人的專利。
“等等,”我的身后傳來一句沙啞的聲音。我回過頭來,長發(fā)青年將一串烤羊肉遞到我手中,小心翼翼地說:“阿姨,我知道你是想來吃燒烤的。”
好吧,我向他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意,問他為什么我突然又想走了嗎?
他傻傻地笑了笑,用手撓了撓頭上的長發(fā),然后向我搖了搖頭。
“別撓你的長發(fā),你以為你的長發(fā)好美嗎?”說完我又開始后悔了,盡管我不喜歡面前的這位青年,為了打破這窘境,我向他吐了吐舌頭,并報以俏皮的一笑。
青年“唉”了一聲,并沒有生氣,看了我一眼又回到他的燒烤爐旁了。
我站在孤伶伶的街道上,手里拿著一支羊肉串不知向何處去。有微微的風(fēng)穿過路旁的樹葉,在我的耳畔沙沙響。我到底是誰,我的家在哪呢!我倚在路旁的扶攔努力回憶著,此刻,我多么希望有個人能告訴我。
我就站在這,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對面的長發(fā)青年慢悠悠地將羊肉串、雞腿、雞翅在燒烤爐上不停地翻轉(zhuǎn)。偶爾會有三兩對情侶過來光顧這個簡單不能再簡單的燒烤攤。燒烤攤前擺放著幾張小型方桌,旁邊有一冰箱,里面放有啤酒、飲料。只是這里太偏僻了,光顧這攤位的人并不多。
夜,越來越深了,城市的燈光開始黯淡,好多店都打烊了,而我實(shí)在無處可去。我又不得不厚著臉皮來到了燒烤攤旁,問長發(fā)青年什么時候收攤?他說只要有生意就一直開著,也許馬上收攤,也許到天亮!
我從口袋里摸出零零碎碎的一把鈔票放在桌上,此刻,我才發(fā)現(xiàn)隨身帶的小包不見了,只好尷尬地對青年說:“你看著辦吧,就這些錢!”
于是我裝模作樣的坐在桌邊啃了起來。今夜,我應(yīng)該是這個攤檔的最后一名客人了。我對長發(fā)青年說,今晚就算你倒霉,陪著我到天亮!
長發(fā)青年露出詫異的表情,“為什么呀???”
我告訴他,我已經(jīng)沒地方去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來自哪里?唯一能證明我身份的小包包也沒了。我接著問他:“有鏡子嗎?”長發(fā)青年為我拿來了一面鏡子。我仔細(xì)端祥鏡子里的我,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白皙的皮膚,瓜子臉,大眼睛,長長的波浪式卷發(fā)。我笑了,笑得好無奈。
我再次看著長發(fā)青年,他不過就二十多點(diǎn)的歲數(shù),除了有我看不慣的長發(fā),面相還是挺好的,五官也很到位。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但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一副“尊榮”,我才想到這個長發(fā)青年喊我一句阿姨是沒得錯了。
我老了嗎?我有點(diǎn)失落,我的人生為何從這個年齡段開始?長長的夜讓我變得焦慮不安,我不知道是該渴望黎明早早到來,還是就這樣擁抱著黑夜。其是黎明來與不來又與我何干呢!
我已經(jīng)回憶不起以前的生活了,天有點(diǎn)涼,我希望有人抱抱我。我把目光盯著長發(fā)青年:“嗨,過來陪阿姨渴兩盅?!比缓笥脙筛≈割^向他勾勾了。
青年露出一臉的陽光和兩排潔白的牙齒,來到我旁邊坐下,為自己倒?jié)M一盅酒,舉起盅:“阿姨,干。今晚就算我請客吧!”
我與他對飲了幾杯,身子不再那么冷了,卻是那么的柔軟無力。
二
長發(fā)青年一直默不作聲,就這樣陪著我喝酒。我實(shí)在忍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拿著酒杯問他:“你為什么不跟我說話?”
“講什么呀,阿姨?!?br />
“你叫我一聲小姐姐會死呀,真不會哄女人。”我似嗔非怒,覺得這個小青年太靦腆了,靦腆的有點(diǎn)可愛。他的長發(fā)遮住了前額,眼睛依然有神,被我這一吼,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街道很冷,連掉落地上的樹葉也顯得那么笨拙,只有燒烤爐里的火苗還在有一聲冇一聲的滋滋往上冒,忽明忽暗地閃爍著。長發(fā)青年又動身烤了幾大串燒烤放在碟子里,然后又為我篩上啤酒。
“小姐姐,干?!彼K于叫了我一聲小姐姐,我燦爛地笑著,于是我開始不再討厭這個小青年了,他的長發(fā)掠過濃濃的眉梢,有一點(diǎn)淡淡的憂和淡淡的俊。
我用嫵媚的眼神看著他,好像我就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等待著對方投來深情的一瞥。但我失望了,他埋下了頭一言不發(fā),兩手插在雙膝間,默默地承受我?guī)щ姷难凵瘢麉s無動于衷。
“你叫我小鐘吧!”他呡了呡薄薄的嘴唇。
“小鐘,告訴我為什么留長發(fā)?”我終于將憋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
這個叫小鐘的青年開始疑遲了一下,然后向我娓娓道來那一段靜好的歲月——
那是三年前廠里舉行的一場籃球賽,賽場上我矯健的身影贏來賽場外一個叫瓜瓜的女孩不停地為他喝采,待到比賽結(jié)束,所有的觀眾都走光了,這個叫瓜瓜的女孩依然沒走,跌跌撞撞扶著籃球架,向我投來楚楚動人的表情。我問怎么了,她說腳崴了。于是我就扶著她到了她的宿舍,我問她要去醫(yī)院看不,她說不要,接著我去街上買了一瓶紅花油回來幫她擦。
這時我才仔細(xì)打量她來,短發(fā),圓嘟嘟的臉,個頭不高,微胖。但眼晴很清澈,小巧的鼻子,兩瓣細(xì)小而淡紅的嘴唇一翕一張甚是動人。
男生宿舍與女生宿舍隔著一條街道,不在一個生活區(qū)自然也難以見到了。就這樣我倆認(rèn)識了,我走的時候彼此留下了手機(jī)號碼,我告訴她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打電話。
過了幾天,她說為了感謝我要請我吃飯。那是她崴腳后的第一個周末給我打來的電話,動聽的聲音才讓我回憶起那天讓我?guī)土艘幌碌倪@個女孩。我不善言談,甚至害羞,所以也沒談過女朋友,只想多打幾年工存點(diǎn)錢,然后回去相親,結(jié)婚。
她在電話里說得很真切,我無法拒絕。那天晚上,她打扮得很靚,在熾光燈的照映下,皮膚特別白晳,像能捏出水來那樣的嫩。在相互介紹中,我才知道我倆的家鄉(xiāng)離得很近,就是相差一個火車站的距離。但我們那方言特別雜,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調(diào),只有聽久了才聽得懂對方的語言。
由于都是老鄉(xiāng),所以找到了共同的話題。我對她說,以后我就把你當(dāng)我的妹妹一樣,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瓜瓜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快,繼而又笑顰如花,高興地拍著手,然后又伸出手要與我拉勾,說就認(rèn)我這個大哥了。
這頓飯我沒要瓜瓜付帳,我說我是大哥,我就付吧!
后來我倆就熟悉了,瓜瓜經(jīng)常沒事找事讓我?guī)兔?,我總是不由自主地答?yīng)她。
三
小鐘突然停了下來,端起一盅一飲而盡。遠(yuǎn)處傳來了雞叫聲,雞叫聲讓遠(yuǎn)處的山頂打開了一個豁口,源源不斷的光線從豁口傳了過來,我開始想睡了,很自然地將頭靠在小鐘的肩上,他講的故事就像催眠曲一樣,讓我迷迷糊糊。
我問他怎不繼續(xù)講呀,他向我傻笑了一下:“小姐姐,你看你這樣是不是不好?”我失望地移開了頭,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個幸福的女人,不管來世前生。
“我借你的肩膀靠一靠難道就不行嗎?”我眼里滾落著兩滴淚珠順著臉頰而下。
小鐘小心翼翼地為我擦了擦,不停地向我賠不是。我跟小鐘說,你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小鐘又開始了他的敘述——
自從我和瓜瓜認(rèn)識后,我本是廠籃球隊(duì)的成員,每一次打球,她都站在旁邊為我喝彩。
其實(shí)我的性格很內(nèi)向,我跟廠里的女孩都說不上話,甚至給人呆呆的感覺,只有到了球場上我才生龍活虎,把男孩陽光的一面發(fā)揮到極至。女孩子看球賽的不多,但自從認(rèn)識了瓜瓜,她讓我忘掉了自卑,我也開始留意她了。
但我還是不敢主動去找她玩,也沒有與她煲過電話粥,我恨我膽小,恨自己臉皮薄。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我正在宿舍里睡覺,難得的周末,宿舍里其他人都成雙成對去了,我形影孤單,只好埋頭睡了,突然我的手機(jī)玲響了幾下又掛了。我拿起看到是瓜瓜打來的,她咋又掛了呢?
盡管我的嘴巴很笨,但我的腦子還是會想,我就胡思地猜測:她找我有事?她怕吵醒俄?她想過來玩?一連串的問號攪得我睡意全無。
我決定撥過去,但我怎么說呢?我猶豫著,真恨老天爺不給我一張會說話的嘴!
我正聽得興起,小鐘又停了下來,抬頭望了望已開始泛白的天空說:“小姐姐,我得收攤了,晚了被城管抓住我這些東西會被沒收的!”
我沉默無語。
我該向哪里去,我到底是誰呢?
首先,我肯定自己是一個女人,需要被關(guān)懷,被呵護(hù),這冷寂寂的大街除了這個披著一頭長發(fā)的小鐘,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男人了。我坐在這,嚶嚶地抽泣,天越來越亮,我的前方越來越黯然失色。我從開始厭惡小鐘到他陪我聊天,喊我一聲小姐姐,慢慢對他有些好感了。
我沒有條件去維護(hù)一個女人的矜持了,哀求他暫時收留我,然后再去找回我自己。
小鐘遲凝了一下還是答應(yīng)了,站在我面前,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我。他說很理解我此刻需要溫暖,但只能暫時答應(yīng)我。
被他這一抱,我都站不住了,一股暖流從心底騰起,像火焰燃遍全身。但他很快又松開了雙臂,麻利地收拾攤擋。
我的身子就像在寒風(fēng)中被脫掉棉襖,突然瑟瑟發(fā)抖,這幸福的感覺消失的太快了。
我不停地搔撓著頭發(fā),黝黑的發(fā)絲凌亂地在臉上掃來掃去。一位五十開外的環(huán)衛(wèi)工人拉著垃圾車從我旁邊經(jīng)過,扭過頭多看了我?guī)籽郏倚睦镏绷R道:看什么看,沒見過女人!
小鐘帶著我不到十分鐘就到了他的家,來不及打量屋里的環(huán)境,倒在他的床上就睡。至于以后能發(fā)生什么全然不顧了,能美美的進(jìn)入夢鄉(xiāng)是多么幸福呀!
四
我醒來時,已是半夜時分。抹開朦朧的眼睛,伸了伸軟綿綿的腰,呡了呡干巴的嘴唇,肚子里還在翻江倒海般的鬧騰。
我起身喝了杯開水,心里才漸漸平復(fù)下來。窗外的路燈亮了,透過窗外的燈光,室內(nèi)狹小的空間能照得清清楚楚。這房間太小了,除了一張床,一桌子,就剩下能容下腳走路的地方了。
桌子上擺放著一面鏡子,一張用鏡框鑲著的照片。照片上一個青澀的男孩和一個胖嘟嘟的女孩,男孩是小鐘,估計是三年前的照片了,頭發(fā)很短,看起來比現(xiàn)在帥氣多了。至于這個女孩,應(yīng)該是他口中所說的瓜瓜了。
小鐘應(yīng)該是出攤了,他為我準(zhǔn)備好了洗刷品和晚餐,看得出他很細(xì)心。此刻,我沒有胃口,呆呆地回坐到床上,我在努力回憶我是誰,頭都想破了也理不出頭緒。我難道就要這樣“鳩占鵲巢”嗎?我害怕一個人走上大街,誰又愿意收留我呢?
這間房盡管狹小而陳設(shè)簡陋,依然給我滿滿的感動,如果明天早上小鐘回來,他又是什么態(tài)度對我呢,他會趕我走嗎?每一個想法都讓我打顫。
那個午夜迷情屋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始終想不起來。我走出那扇門的時候就忘了所有的過往。從今后,我的生活必須從零開始。我又照了照鏡子,原來我的五官是這么精致,只是臉上的皮膚有點(diǎn)松馳了,長長的曲發(fā)披在肩上,無不顯示一個成熟女人的美。但看到旁邊相框里的兩個人,我又感覺是那么遜色,他們臉上的陽光,與我澀黯的容顏比,真是天壤之別,怪不得小鐘叫我阿姨!
想到這,我的淚在眼里打轉(zhuǎn)。我想去找回我失去的一切,我希望小鐘能陪我去找那間午夜迷情屋,至少能找到一些線索。
在小鐘沒回來前,我不敢離開這間房子,我怕出去了,再也找不到小鐘和回來的路了。在房間里呆著安全,我是這樣想的,我忘了過去的一切,但我想信我的智商沒問題,誠慌誠恐地等著小鐘回來。
睡了一整天,精神已恢復(fù)清爽了,我在思忖著如何度過這漫漫長夜?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rèn)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我們用真誠和溫暖編織起快樂舒心、優(yōu)雅美麗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學(xué)社團(tuán)精華典藏!
感謝賜稿流年,期待再次來稿,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