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思】年后有感(散文)
年,在年味濃烈的笑聲里,在團圓飯喜悅里戀戀不舍地走完,那漸行漸遠的爆竹聲帶走了節(jié)日的氣氛,留下了日日月月平淡的生活,我們的心情依然平靜如初。不知從什么時候年味似乎越來越淡了,在沒有父輩忙碌和惆悵身影,在沒有孩子的期待和向往的眼神,跟平時過日子沒有多大的區(qū)別。
如今的年貨置辦的特別齊全,各種蔬菜水果,飲料,酒肉樣樣俱全。年夜飯非常豐盛,蒸,燉,炸,燒,炒各種佳肴缺一不可,但人們卻缺少了昔日的味口,小孩子這個不吃,那個不要,只是不斷的搖頭,悄悄躲開大人的視線,又開始游戲大戰(zhàn)。
因為現(xiàn)在的孩子生活富裕,平時吃穿跟過年沒有任何區(qū)別,所以他們對過年的美味佳肴沒有食欲和興趣。不像我們兒時物資匱乏,缺吃少穿,天天想白饃白面,月月盼過年過節(jié),期望能吃頓飽飯也就心滿意足了。
過去的臘月是父輩們最愁悵最忙碌的季節(jié),柴米油鹽醬醋各樣缺少,那時集體化大生產(chǎn),糧食按勞分配,每人每天只分八兩秋糧,只有到了年關(guān)才能分點小麥和清油,我們小孩子就期盼過年能吃到白饃白面,油湯油菜。大人卻特別辛苦,要用人力石磨磨面,石碾碾米,手搖小石磨通宵達旦的磨豆汁做豆腐,就這樣整天的忙碌著,但有很多東西沒錢是買不到的,沒肉沒鹽沒調(diào)料,這該怎么辦?父輩愁的團團亂轉(zhuǎn)。我記得每年臘月父親總要砍上幾擔柴,挑到集上去賣。換錢置辦年貨。有一年,臘月二十七清早,父親挑上柴要到十五里遠的屯子鎮(zhèn)去賣,我和弟弟哭鬧著要隨父親逛集,父親怕我們走不動,說什么也不愿帶我們,最后在我們軟磨硬纏的情況下,父親只好帶上我倆,要走好長的一段上坡路,父親挑一擔柴氣喘吁吁,汗水順著臉頰兩邊滴滴答答,但他只顧著趕路,絲毫沒有停下來歇息的意思,弟弟實在走不動了,“爸爸,坐下來歇會兒再走吧”!“我知道你走不動,你非得要來,現(xiàn)在連一半路也沒有走完,你就受不了了,還得走快點,要是去遲了,柴賣不出去,下午還的挑回來”。父親邊說邊加快了步伐,我確實來的有點后悔,只有五,六歲的我們,平時很少走遠路,今天一下要走十多里路,感到腳疼的厲害,已經(jīng)磨出了水泡,弟弟和我落在父親的后邊,父親用誘惑的方法催促我們趕路:“誰能追上我,我今天把柴賣了給誰豆腐腦吃”。這話果真有效,我們都跑起來趕上了父親。當我走近街道口時,看見集市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我害怕的心怦怦直跳,因為鄉(xiāng)下孩子沒有見過世面,遇見生人就怕,尤其是過往的小車,我感到非常的驚喜和害怕,從來沒有見過車,也不知叫什么,看到它飛馳而過,我多想讓它停下來讓我好好瞧瞧,但有怕它沖來碾壓到我們,只是躲在父親的背后,遠遠的瞧望,連一句話也不敢說,父親把那擔柴一會兒就賣了。把我姐弟倆帶到買豆腐腦攤位來兌現(xiàn)他的承諾,用五分錢買了一小碗豆腐腦,白白嫩嫩的豆腐腦,紅紅艷艷的油潑辣子,只看色澤我已口水直流。父親用小勺子給我倆一人一口的喂吃,從來沒有吃過那樣香的美味。我說:“爸爸真香,你嘗一口吧“!“我不愛吃,你趕快吃了我還要買些東西。咱們得早點回家”。父親沒有嘗一口,但貪吃的我們真不想離開,父親硬拉著離開了,那碗豆腐腦的味道至今留在我的記憶,數(shù)十年的今天再也沒有吃過那日那時的美味。
父親那天置辦的年貨也不多,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只記得買了祭祀的香,門神爺,紅紙,綠紙,白紙,黃紙和一小串鞭炮。帶上我們匆匆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多次歇息,從那次以后我再也沒有隨大人逛街。
第二天一早,弟弟就追問父親,昨天買的鞭炮放到那里去了,父親知道我們愛放炮,年還沒到,就把鞭炮藏起來了,弟弟翻箱倒柜,終于找到了那一小串鞭炮,叫我把炮攥在手里,露出炮捻子他點燃冒火星觀看,我雖然攥的很緊,但點燃的炮噼里啪啦全部爆炸了,嚇的我躲在門后嚎啕大哭,瞬間深黑的破窯洞被炮炸起的塵土和奶奶,媽媽蒸年饃的煙霧彌漫,我感到窯洞好像要被震塌了一樣可怕,一直哭聲不至,奶奶和媽媽用嚇唬的話要挾我:“你別哭了,再哭讓你爸聽見了不揍你才怪呢”!我再也不敢哭了,只是呆呆的躲在門后,聞訊趕回來的父親,不但沒有責備,反而關(guān)心的詢問:“炸傷了沒有,只要你們沒事就好,我到商店再買就是”。父親到三,四里遠的商店重新買了一串鞭炮,這串鞭炮只有弟弟一個人享受,出出進進炫耀燃放,我從此在也不敢放炮了,只乖乖的負責燒砂鍋,母親把豆腐,粉條,白蘿卜,胡蘿卜墊在砂鍋底下,上面蓋上薄薄的豬肉片,酥肉片,撒上蔥花,香菜,紅辣椒絲,讓我在砂鍋芯里加上硬柴用嘴把火吹燃。瞬間整個窯洞彌漫著濃濃的肉香,那是我們過年最美的菜肴,最香的味道,我們的主食也是粗糧細糧搭配,用小麥面卷高粱面或玉米面蒸的金裹銀鏌,我們?nèi)覈谝黄鸪缘慕蚪蛴形叮菚r候從吃到穿都是奶奶和媽媽親手做的,尤其是媽媽納的千層底布鞋,是那個時代最舒服最流行的鞋。踏的穩(wěn)走的正,是我們堂堂正正做人,實實在在做事,從那艱難的崢嶸歲月一路風風雨雨,走出了一條改革開放的致富路。
我們那時候雖然生活平淡,但從來不缺少新年快樂,父親忙碌的出出進進,貼門神,貼對聯(lián),拜祖宗,焚香火。母親細心的糊起紅紅的大燈籠,點燃明亮的臘燭,祈求我們?nèi)胰兆舆^的紅紅火火,永遠平安幸福。奶奶特別心靈手巧,剪上五顏六色圖案的窗花活龍活現(xiàn),栩栩如生。瞬間我們破爛的窯洞顯得喜氣洋洋,濃濃的年味散發(fā)在整個院落。這么喜慶的氣氛怎么能缺少快樂的我呢?我爭吵著要奶奶剪糊風車,剪糊風箏,奶奶也特別樂意陪我們玩,我把那輕快的石榴風車插在門前的大槐樹上,讓它隨著風向快樂的晝夜旋轉(zhuǎn),這將寓意著我們快樂的成長,在今后的人生路上像風車一樣永不停歇的勞作運轉(zhuǎn),無論逆風順徑,我們都要勇往直前。奶奶剪糊的老鷹風箏特別美觀大氣,我扯著長長的風箏線,讓雄鷹在天空展翅翱翔,帶上我的夢想,帶上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在天空乘風破浪奮勇前行。帶上我的歡聲笑語在山村園野幸福飄蕩,留下我小小的腳印永遠定格在故鄉(xiāng)的羊腸小道,留下奶奶教唱的童謠永遠搖曳在門前的大槐樹下,留下父親系的秋千永遠蕩漾徘徊在我魂牽夢繞的記憶里。
我們兒時沒有豐盛的年夜飯,沒有漂亮的衣服,沒有精美的玩具。但我們會動腦子,會動手有新的玩法,我們這一代人雖然經(jīng)歷饑寒交迫的苦難,但從不缺少童年的快樂,如今想來那段艱難歲月給我們這一代人留下了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是我們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沒有感到過困難,也沒有被困難所嚇倒,是我們懂得了什么是苦難,什么是幸福。不像如今的孩子沒有經(jīng)受風風雨雨,像溫暖花室的一朵嫩芽,只有在嬌生慣養(yǎng)下成長,要什么買什么,不知道生活的酸甜苦辣,也不知道什么是過日子,什么是過年,平常吃穿跟過年完全一樣,不知道饑餓難熬的滋味,忘記勤儉節(jié)約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只知道把自己封閉在房間里除過做作業(yè),就是玩游戲,沒黑沒明的玩游戲,小小的年紀戴上厚厚的近視眼鏡,讓游戲奪走了孩子的身心健康,讓游戲奪走了孩子快樂的童年。何時還孩子一片純潔滋潤的凈土?不在讓霧霾籠罩孩子懵懂無知的心靈,不在讓孩子整日為了爭強好勝的游戲戰(zhàn)顧慮重重,不在讓孩子為了游戲蹉跎大好年華,要讓孩子在碧水藍天的環(huán)境下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