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遠方】飛出井底的青蛙(征文·小小說)
一只青蛙在井底很快樂。有一天,飛來一只口渴的小鳥,青蛙的生活自此亂了套。
那天,小鳥從天上飛來,渴極了。青蛙熱情招呼小鳥飛到井里喝了水。小鳥喝足了水,有了精神,抖開翅膀,要飛走。青蛙說:“鳥老弟,別那么急。聊聊井外的事吧,我很好奇?!?br />
小鳥合攏了剛舉起的雙翅,停在了離青蛙不遠的一塊石頭上。說:“青蛙哥哥,你還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你會更痛苦的,除非你可以不在意你看到的。”
青蛙說:“我可以。你帶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會很感激你,同時,我也會象你說的那樣,對任何看到的事不放在心上?!?br />
“那走吧?!毙▲B同意了,讓青蛙跳到它的背上。
它們飛出井口,飛到了很高的空中。小鳥說:“抓穩(wěn)了,高空中風大。”青蛙蹲在小鳥背上,四只腳緊緊抓著小鳥的羽翅。風呼呼掠過它們的耳際。
青蛙側頭俯視大地,它看見了一面紅旗在高高飄揚,說:“鳥老弟,我們下去看看吧。”
小鳥一個俯沖,停在了旗臺上。這是一所小學,學校正是課間十分鐘。小學生有的在操場上踢球打滾,有的在走廊上追逐嬉鬧,還有的在靜坐思考。老師們有的剛從教室里出來,撲打著身上的粉筆灰;有的小跑著趕在上課前上完廁所;還有的急急忙忙準備下節(jié)課的教案和教具。
幾個小孩發(fā)現(xiàn)了小鳥和青蛙,連忙湊過來盯著它們看,眼睛里放出光彩。
“你們怎么會在這?你們不是一個應該在天上,一個應該在水里嗎?”孩子們好奇地問。
“噓,”小鳥說,“孩子們,小聲點,我們只是好奇你們的生活,像你們好奇我們?yōu)槭裁磿谀銈冞@里出現(xiàn)一樣?!?br />
“嗨,我們的生活有什么好奇的,我們的生活苦著呢?!币粋€胖嘟嘟的男孩放下手中的足球說,“比如我,我特喜歡踢足球,可是我媽媽要我語文數(shù)學考雙百才給我玩足球?!?br />
青蛙有些懵,不是都說人好嗎?怎么還有痛苦呢,它從小鳥背上跳下來,用可憐的眼神地斜著腦袋看著小男孩。
“我也是。”一個扎羊角辮的女生輕輕摸著小鳥的羽毛說,“我語文數(shù)學考98了我媽媽都不高興,還罵我笨如豬?!?br />
正說著,上課鈴聲響了起來,小孩們遺憾地離開,他們問小鳥:“下節(jié)課還能在這里見到你們嗎?”
小鳥擺擺翅膀說:“再見,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旅游呢?!?br />
目送孩子們離開后,青蛙重新跳到小鳥背上。這次,小鳥飛得不那么高,因為它想帶青蛙去離這不遠的中學里看看。
停在一個窗臺上,陽光照耀著它們。在這里,它們可以輕松一下,小鳥活動活動了它酸麻的翅膀,青蛙跳到窗邊,它聽見窗戶里面的人在講話。
“李老師,要可以的話我愿意把我們班的那個大胖和四個二胖換你們班的那個小瘦猴?!币粋€站著喝水的年輕女老師對另一個坐著改作業(yè)的男老師說。
“呵呵,”男老師頭也沒抬,只呵呵一笑,接著改作業(yè)。
“五個換一個?這你豈不是虧了。”另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女老師笑著說。
“楊老師,你哪知道???我們班這五大金剛數(shù)學總分加起來還考不過他們班那個瘦猴呢,我被他們拖累了兩年了,我教書的熱情都快毀在他們手里了。他們基礎差,又不去補補課。家長也不管?!蹦贻p女老師很生氣。
“不是家長不管,是他們也沒辦法吧?!蹦欣蠋熑嗔巳嗥v的眼睛,停止了改作業(yè),說,“別急,慢慢就好了,抽空多輔導輔導。”
青蛙看到女老師發(fā)現(xiàn)了它,連忙跳到小鳥背上說:“快,離開這里,再不走就要被發(fā)現(xiàn)了。這個老師很惡,讓我害怕?!?br />
匆忙之中離開后,小鳥讓青蛙一定要抓穩(wěn)了,這次他們要去的地方有點遠。
青蛙嘆了口氣,唉,沒想到人世間痛苦糾結那么多,還是做青蛙好。青蛙咧開了嘴。
小鳥背著青蛙繼續(xù)飛。他們聽到一陣悅耳的歌聲從大樓里傳來。小鳥就停在樓房旁邊的一棵大樹枝頭上,順便歇一會。
這里是一所大學。小鳥和青蛙目之能及處是一群在拍抖音的女生,他們脫了校服,穿上古裝,一個個美若天仙,唇紅齒白。迎著手機屏幕在對口型唱歌,歌聲悠揚,越唱越瘋,還拋出陣陣飛吻。
在對面的男生宿舍,男生們赤裸著上身,在玩手機,打游戲。他們之前被各種學習壓力壓彎了腰,到了釋放的時候了。側面圖書館里依稀有人在看書,操場上一部分人在打球。校園一角花園里人人悠閑自在,有的男女生手牽手,有的摟摟抱抱。小鳥有些羨慕了,青蛙則瞪大了眼睛,說:“還是人間好?!?br />
天快黑了,它們離開了學校。它們到了一所醫(yī)院,停在一個墻角。青蛙爬上欄桿,又攀上窗戶。一個老人在醫(yī)院里的病床上坐著,眉飛色舞地笑談今朝喜事,說話聲中氣很足。而一個護士在給她洗腳?!靶」媚?,你們真是我的恩人?!崩先苏f,“我這輩子辛辛苦苦養(yǎng)了四五個兒女,也大大小小是一個領導,可兒女們沒有哪個有你們對我好,還給我洗腳?!?br />
護士笑而不語。老人繼續(xù)說:“自己出費不多,我去年住了一個來月才花了兩百塊錢,醫(yī)藥費大部分給報銷了。小打小鬧的毛病也能送來這里,這樣享受,真劃算?!?br />
青蛙聽著,覺得這個老人住院不應該啊。它急忙滑下來一看,小鳥已經累得睡著了。
青蛙不忍心吵醒小鳥,在小鳥身邊靜靜守候。它知道經過漫長的一夜后,明天它將回到原地。
天終于亮了。小鳥睜開眼睛,清晨的陽光溫暖極了。青蛙還在睡。小鳥看著小小的青蛙,心里想,可憐的青蛙啊,你一直在井里生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大,多廣。而你看到的未必是你以為的。坐井觀天其實也挺好的,你又何必去知道呢?
青蛙醒來后,小鳥讓它跳到它背上。“在送你回去之前,我想再帶你去我的家園看看?!毙▲B說。
“我很高興前往?!鼻嗤芏稊\著精神,抓緊了小鳥的翅膀,它怕小鳥太累,盡可能收縮著身體。
“那是我們的天堂?!毙▲B說,“因為我們的巢壘在一所高中里的一棵大樹上,那里的學生都在刻苦讀書,因此,我們跟少被人打擾?!?br />
停在小鳥的窩里,鳥爸爸和鳥媽媽好奇地看著這只小巧玲瓏的綠青蛙。小鳥高興地給父母介紹著它的這位來自井底的朋友。
“你應該帶你的朋友去農村看看。”鳥媽媽慈祥地說,“或許在那里,會有更多的發(fā)現(xiàn)?!?br />
青蛙怯怯地看著它們,眼睛骨碌碌轉,它更好奇,盡管它已經想盡快回去井底。
“是啊,到那里,地里干活的人少了很多,都到外面打工去了,等掙到很多錢,回來就開始蓋房子?!兵B爸爸對青蛙說,“對了,你或許可以遇見你的同類。不過也不一定,它們有一部分被地里的農藥毒死了?!兵B爸爸說完面露遺憾之色。
青蛙一個趔趄,從鳥窩邊摔了下去。
小鳥連忙飛身去接,但很遺憾,沒接住。
青蛙躺在地上,感覺渾身的骨頭折了,抽搐著。
小鳥看了看浩瀚無際的天空,眼里閃著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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