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李姐,還好嗎(隨筆)
那天,二龍山晴空麗日,碧水清澈。回連隊拜訪親人,我們也格外高興。
來到了李秀英家,她領(lǐng)我們走進門,指著墻上掛的那面鏡子說:“我搬了幾次家,柜子桌子都扔掉了,就留下這面鏡子,我舍不得?!蹦敲骁R子是我們當(dāng)年離開二龍山時買給她留作紀念的,至今仍然保存完好。聽著此話我凄然淚下。多么真摯的情感。李姐時時刻刻在惦念我們,記著我們。這是一面心靈的鏡子,折射著純凈的靈魂,照耀著樸實的人們。
多年前,她丈夫老王病危,臨終時拉住李秀英的手托囑:5個孩子,3個大的都能獨立,將兩個小的交給山東老家大伯那兒,你就走道吧。李姐心潮翻騰,說不出話來。老王舍不得離開,直到李姐告訴他,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他們都拉扯大,我不會走的。這時候,老王才長吁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老王是位革命功臣。1948年他在山東老區(qū)入伍,跟隨解放軍打天下,先后參加過遼沈戰(zhàn)役、平津戰(zhàn)役、抗美援朝,后隨軍轉(zhuǎn)業(yè)到北大荒,在部隊多次立功受獎。老王勤懇老實,平時沉默寡言,埋頭干活,除了一支手卷旱煙時常拿在手里,叼在嘴上,永遠也吸不完,再也沒有其他嗜好。我初到連隊的那個隆冬臘月,北大荒天寒地凍,是他親手教我編籬笆。那時候,大地凍裂,雪花飛舞,他身患哮喘病,還是堅持勞動,盡管一鎬刨下去只不過是一白點,但是每天照例完成十幾個直徑20厘米、深30厘米的土坑用來埋籬笆,他就是這樣自覺地默默無聞地工作著。
李姐是個剛強的女性。老王去世時,其長子21歲,沒成家,其他幾個孩子都未成人,李姐硬是靠著那種拼搏精神闖過來了。如今孩子們都已成家立業(yè),李姐也老了,滿臉皺紋,頭發(fā)零亂,雙眼無光。當(dāng)問到她生活來源時,她嘆息著低下頭。老王過世后,隊里按照規(guī)定(解放前參加工作的老革命遺屬有補助費)說是每月可發(fā)給李姐60元,可是兩年沒發(fā)了,找到隊長,隊長卻說:“你別逼我好不好?”隊里沒錢,發(fā)不出來,就算了,也沒有要花的錢,就是買糧、買油鹽醬醋,孩子們給點也就夠了。平時,孩子們送菜,送柴,挑水,如果有力氣,李姐還能幫別人打工,掙幾個錢。
聽到這里,我被感動了,我慟哭了,連忙掏出400元錢送給李姐。是敬佩?是憐憫?是獎賞?還是資助?我也說不清楚。但我清醒地知道,在我面前矗立著一座高山,挺拔著一棵青松。她執(zhí)意不肯要,大家勸說,她才泣不成聲地收下。
從山東老區(qū)走出來又來到北大荒建功立業(yè)的人民,你們是何等高大,你們與黨與國家一脈相承,息息相通,甘愿為之獻身、拼搏。不是你們愚昧無知,不是你們自甘貧苦,是你們品德高尚,是你們與黨同心同德。
北大荒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祖國的北大倉,這里有你們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