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鄰居(微小說)
小劉和小陳是鄰居。兩個家、兩扇門,直線不滿兩米,用腳丈量不滿四步!
這樣的距離,要是哪一天兩家的門不約而同同時打開的話,說話聲音再稍微大一點,會不會震了對方的鼓膜?當(dāng)然,這只是設(shè)想。
真實的情況是,在大上海,這樣的距離,這樣的相鄰而居,十多年了,兩個人乃至于兩個家卻幾乎沒有聯(lián)系。
沒有聯(lián)系不等于沒有交集,比如恰好兩個人真的不約而同開了門,再巧一點,兩個人或者兩對夫妻一同等在了電梯口??杉词故沁@樣的時刻,他們還是表露出了足夠的矜持和傲嬌,他們或者微微一笑以示招呼,或者就是輕風(fēng)拂面似地來一句,也上班去?
一問一答,就好像兩根直線,眼見著近了近了,交叉了,卻又在電梯開門的瞬間,隨著一揮手的再見,便又成了交叉后的延伸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交叉多了,熟稔的程度還是在潛移默化中進了一大步,畢竟住得太近了,正所謂低頭不見抬頭見。
無數(shù)次的交叉后,彼此對對方的家庭情況都有了了解。小劉知道小陳夫婦倆來自黑龍江,家里有兩個男孩,平時有婆婆負責(zé)家里的買汏燒和孩子的上學(xué)接送。小陳呢,知道小劉夫婦倆是上海本地人,家里有一男一女倆孩子,小劉的父母會每天早來晚歸,負責(zé)家里一應(yīng)洗曬和接送孩子上學(xué)。
在這兩個人或者說兩對夫婦的心里,對這樣淡淡如樹、靜靜如水的相處模式是認(rèn)可的,或者說是習(xí)慣成自然的。要不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這兩個人、兩個家或許會沿著這樣心照不宣的模式一路走下去。
2022年的3月,奧密克戎肆無忌憚進犯了上海。疫情之下,一切都得隨機應(yīng)變。中旬,他們小區(qū)出現(xiàn)了陽性病例,隨之小區(qū)封控,所有的人宅家。這期間,小劉的父母因為自己小區(qū)的封控自然不能來了,與此同時,小陳的婆婆因為老外婆生日回老家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疫情阻斷了來路。
大敵當(dāng)前,一切都得自力更生了,原先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們,開始操心油鹽醬醋茶的事兒。
日子在晃晃悠悠中過去了一周又三天,這十天,徹底改變了他們對假期的心心念念。他們這才明白,原來宅家的日子,能夠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并不激動人心,反倒叫人心浮氣躁。
十天后的3月28日,大浦東全封閉。尷尬的是,交通阻斷后買菜已成大難事,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們懂得組團。當(dāng)然了,這時候的小劉夫婦倆顯然要比小陳他們操心多一點,因為年老的父母壓根不會操作微信買菜。
小陳知道小劉一家四口陽性的消息,是在一天下午??上攵?,她們的樓棟因此在封閉的大氛圍下更多了一道封控之門。
身處旋渦中心的小陳真的怕,怕自己一家也會感染,卻又不由自主地替小劉一家擔(dān)起了心。
時間,在封閉和陽性的雙重打壓下變得異常郁悶,異常漫長。
天黑了,小陳一家四口吃了一鍋面條,里邊畫龍點睛般加了幾片大白菜。好笑的是,吃的時候,兩個孩子居然為大白菜打起了筷架。要知道,這兩神獸原先對蔬菜那可是深惡痛絕的,如今看起來,還是物以稀為貴。
飯后,小陳習(xí)慣性拿起手機,一看,咦!有人拉她組群,她下意識點擊,進群,一看,呵呵,竟是對門的小劉!
很快,兩個家,四個大人的小群橫空出世,群名叫得別致——“樹”,顧名思義,也許寄希望于風(fēng)雨不倒吧。
雖然說群名別致,但此時的情狀卻一點都不別致,小劉一開口就是道歉,說給小陳一家?guī)砺闊┝?。說不好意思,她叮囑她們家一定要萬分小心,尤其是孩子,更要當(dāng)心!千萬不能步她們家的后塵。
看了那些話,小陳的心里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為小劉夫婦,更為他們的孩子。小劉告訴小陳他們,說兩個孩子發(fā)熱咳嗽了,她和老公暫時還沒有出現(xiàn)癥狀,也不知道接下來他們會在家里呆幾天?說,要是去方艙的話,不知道孩子和他們能不能呆在一起,要不在一起,怎么辦?那些話,不是身臨其境的人,真的無法想象其間的愁腸百結(jié)。
微信交流中,小陳知道小劉家里的自備藥已經(jīng)沒有了,于是,把家里的連花清瘟分了一半,用塑料袋裝了,又把庫存的小蛋糕、面包、牛奶等等分了些,另外裝了袋,一并拋到了小劉家門口。
在小陳這邊做完一切后,她在群里通知了小劉,借助群的互動,關(guān)門開門間,戴著口罩的兩家人完成了不見面的藥、物傳遞。
傳送了物資后,小陳又在微信里提醒小劉,得把準(zhǔn)備帶走的衣服、手機充電器、洗漱用具等等事先打好包。小劉也提醒,說,你們作為密接,搞不好也會出去隔離,也把衣物啥的準(zhǔn)備起來吧。
彼此間,隔著兩道門,似隔了萬水千山,卻又像在兩個家之間架起了一條看不見的心橋,通過這條橋,他們傳遞著生活的煙火和鄰里間的真情。
轉(zhuǎn)眼,一夜過去了,一天過去了,這期間,小區(qū)又出了幾個陽性,整個街道情況也不樂觀,大家的心被提得高高的,好多人整夜都不能安眠,做了核酸會一個勁地看手機,說到底還是生怕中槍。而陽性的小劉一家更是愁悶鬧心,密接的小陳一家也自是忐忑難安??杉词谷绱?,這兩家鄰居還是沒有忘記彼此鼓勵,用小陳的話說,這叫風(fēng)雨同舟,用小劉的話說,這叫上海好鄰居。
兩天后,小劉一家就要被接去方艙了,而小陳一家也將面臨未知的安排。好在距離拉長了,心卻越發(fā)近了,他們彼此在群里安慰,好好配合治療,好好配合隔離,未來,勝利一定屬于他們,屬于大上海。
轉(zhuǎn)眼一周過去了,來自方艙的消息敘述著平安,來自隔離點的消息敘說著樂觀。兩個家,四個大人都說,這一場疫情,把他們真正連在了一起,他們約定,等到云開霧散的那一天,兩個家,八個人,一定要放聲高歌一曲《好鄰居》……
(編者注:百度檢索為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