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一封糊涂的信(散文)
都說人有心靈感應,不知道我的念起念落,是否也漣漪了你的心湖??我想,充其量,也只是靜水微瀾。引起你心眸一絲顫動,輕微而莫名。
其實,你的倩影早已變得模糊依稀。記憶之樹上,只有那片鐫刻著你的名字的綠葉,偶爾隨時光飛轉(zhuǎn)的風中搖曳。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沒聽說你的故事,更沒追尋過你的人生軌跡。
其實,心眸深處,那流年風干不了的點滴,是歲月飛馳過后,留下的很不起眼的標記,輕淺,斑駁,近乎迷離。
在長相憶的流年陌上,我們僅有過不到十個字的對話,沒有值得留存的交集。
時光的傳真機,輸出的流年情感清單里,查找不到對你的愛恨情仇。
少小無猜。剛進瀟浦完小,男女同學天真爛漫,嘻嘻哈哈,蹦蹦跳跳,你追我趕,打打鬧鬧,給老師添了些煩惱,而學校也因此洋溢一派勃勃朝氣。
課前課后,操場上百靈妙囀,鶯歌燕舞,歡喧如潮。
還記得嗎?同學們“跳盤”,玩“剪紙包”,夾螞蝗,捉蝴蝶,抓蜻蜓,數(shù)螞蟻……
男同學最喜歡抓趴在柑橘樹上吸汁的金狗蟲,用細繩拴住后,捏住線頭放飛,蟲“嘰”的一聲,凌空飛起,雙翼在陽光下張開,金光閃閃,十分美麗。
調(diào)皮的男同學,有的喜歡將大樟樹上掉下的大青蟲撿起玩耍,嚇得女同學撒腿亂跑,哭天喊地。
還記得嗎?那個星期天上午,你約了幾個同學到靶場,說讓我們玩玩槍。你爸笑容滿面地等著我們,一個戰(zhàn)士架著機槍趴在地上,做瞄準動作。
你爸從槍套上抽出漂亮的小手槍,槍柄上系著一塊鮮艷的紅綢。他拉好槍栓,我們幾個同學輪流擊發(fā)。為了保護撞針,槍膛里塞了它紅布,一扣扳機,“嗒”地響一聲。我試著拉了下槍栓,比較吃力。
然后我們又輪流擊發(fā)機槍,槍膛里同樣塞了塊紅布,一扣扳機擊發(fā),槍身有點震動。那個槍栓呢,我用盡吃奶的力氣,它都紋絲不動。
還記得嗎??那晚,班上檢查自學情況,活動結(jié)束后,我與幾個同學送你回家。
穿過馬路,上了一個小坡,一棟樓房的燈光,刺破了夜晚稠密的黑幕。路像一條暗黃的彩帶,馱著我們奔向神秘的軍營。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那個比我們大好幾歲的男同學,緊緊攥著你的小手。
一絲莫名的情緒,驀然輕蕩。
心靈的屏幕上,定格了第一朵出水芙蓉。
一年級沒讀完,你轉(zhuǎn)學了?,接著又有幾個男女同學轉(zhuǎn)學走了。我不時有點心心念念。
時間的抹布,漸漸將那些音容笑貌擦去了,心念也付之東流。我不知道,為什么單單對你還有點心心念念。
光陰荏苒,數(shù)年過去,我已是高一學生,作為班干部,被抽參加高二學生畢業(yè)會演。排演場上,一個大姑娘裊裊婷婷出現(xiàn)了。我一時怔住了,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又怎么成了畢業(yè)生了?
直至會演結(jié)束,我們?nèi)缤吧?,沒有說話。
又是數(shù)年過去,恢復高考,你和我的名字共同出現(xiàn)在錄取的紅榜上。哦,你還是沒離開這里。
那天,我正在郵局寫信,突然眼角一亮,抬頭看,你笑靨如花,落落大方地問我:“給哪個寫信啊??”我一向不和女同學打交道,冷漠回答你:“給別個。”
你保持著笑容,裊裊婷婷,轉(zhuǎn)身往二樓辦公室去了。
后來入學體檢,我們又如同陌生人在醫(yī)院見過一面后,你便成了一朵云,不知漂向了何方天空。
星轉(zhuǎn)斗移,幾十年過去,我們已垂垂老矣。而我有時還對你素心輕念。
從孩提到長大,人的成長過程中,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段經(jīng)歷,或因景仰傾慕,或因崇敬憧憬,而成為印象深刻的“第一次”。有的后來反復出現(xiàn),習以為常,漸漸釋然忘懷;有的是“獨幕劇”,沒有雷同的版本,往往落錨腦海,成為“永不消逝的電波”。
向往軍營,敬仰軍人,羨慕軍人家庭,是我們兒時的時代特色,她體現(xiàn)了億萬人民對子弟兵的深情厚意。
世界很奇妙,心緒很微妙。有的時候,心念因何緣起,心幕迷茫,難以精準推敲。
雞鳴深夜,唱起了子夜歌。
我今晚給你寫信,我不知道為了什么,也許不是為了什么。我有點糊里糊涂,這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今晚給你寫信,你不會想到,也不會看到。就是看到了,你不知道是我寫的,就是知道是我寫的,也不知道我是寫給你的。
或許,你心眸會有一絲顫動,輕微而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