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頌】北極星(散文)
一
繁星閃耀,月亮無蹤。星星像鑲嵌在黑色天幕上的無數(shù)鉆石,用光芒擦亮漆黑。北斗七星連成勺子,勺口方向,北極星始終以不變的姿態(tài),明亮恒久。
我臨窗而立,眺望北方。明天將向北出發(fā),前往河北滄州。那里有我向往的廣修堂醫(yī)院,有我追隨多年的老師田忠新。微風拂面,撩亂我額前剛洗過的頭發(fā)。我的心亦如發(fā)絲,裊裊飄卷,又徐徐舒緩,慢慢放下。
我從內兒科醫(yī)生轉型疼痛科。解剖基礎差、神經卡壓理論知識匱乏,讓我時常感到力不從心。每天,我忙完工作時,就會到病人或陪護身上去捏一捏,揉一揉,美其名曰按摩,實則是自己練習手下的感覺。我從有限的時間,抽空溫習解剖知識,甚至放棄打理文學社團,放棄文學創(chuàng)作。
疼痛的病人越來越多,需要我對疼痛疾病的認知越高,在我最需要提升的時候,田老師來衡陽講課。
田老師嚴而不厲,誨人不倦。
他是北方人,卻像南方人的身材,個頭不高。他那犀利的眼睛,能一眼看穿人的心思。笑起來時,他眼睛若有光,仿佛能照亮世界;生氣起來,眼神如閃電一樣,似乎要劈開黑暗。
我聽課習慣坐在第一排。田老師上課那天,我去得稍晚,擠到第四排。為了能夠近距離聽老師講課和觀看實操,我使出渾身解數(shù),鋪操作臺、拿棉簽消毒、協(xié)助老師講解,甚至上臺當模特。學習疼痛,我奮不顧身,終于成功坐到第一排的邊角上。
“后面倒數(shù)第二排,中間的那個女醫(yī)生,請站起來,不要睡覺了!”都是成年的老醫(yī)生了,田老師毫不留情面,居然像小學老師,維持秩序,我有些詫異。
“我千里迢迢從河北飛過來,希望你們每個都能學到有用東西,不能讓你們空手而歸。不能讓我依然帶回去?!碧锢蠋熉曇粲悬c吵啞,“也許舟車勞頓,疲倦難免,那么,就請你站起來,驅趕睡意?!?br />
“來這兒學習,是為了強大自己。為什么要自己強大呢?”田老師看著大家問道,“祖國強大,才不被別國欺負;人強大了,才不被別人欺負?!?br />
“我們做醫(yī)生,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在疫情防控期間有一席之地的病源,才能造福一方百姓。”
暗自慶幸,自己上課越學越興奮。若我瞌睡被點名了,真的會找個地洞鉆進去。
上課期間,許多醫(yī)生帶來病人到現(xiàn)場,實操治療耽擱時間,講的內容多,速度快,我留下許多問題,記在本子上,想問老師,卻不敢開口。
田老師似乎讀懂了我的心事。晚上課程結束后,專門留出答疑解惑時間。我猶豫再三,這么嚴厲的老師,我要不要提問?問題太幼稚,老師會不會鄙視我?
當我鼓足勇氣,把記在本子上的所有問題,一條條念出來時,田老師卻耐心細致地進行了回答,并用贊許的眼神看著我,之前對老師太過嚴肅的恐懼,分秒被打消。
從此,我成了老師的“問題學生”,問題多而廣。老師也因此認識了我。
二
田老師創(chuàng)立廣修堂醫(yī)院在河北滄州黃驊市,以疼痛疑難雜癥及特色治療為主。我將在這里進行為期一個星期的理論培訓和實踐學習。
走進醫(yī)院,大門口墻上的行書“廣結善緣,修已達人”,讓人眼前一亮。田老師不辭辛苦,飛到衡陽講課,播下善因,收獲福報。當醫(yī)者修行至極高境界,不是把同仁當對手,而是把科學的方法,與幾十年的臨床相結合的工作經驗,傳授給全國各地的醫(yī)生,造福一方百姓。
田老師宅心仁厚,心細如微。
廣修堂醫(yī)院的病人來自全國各地。醫(yī)院門口來了一位特殊的病人,三十幾歲的年輕小伙子,由母親撐扶著,雙手叉腰,走幾步停一下,艱難地朝診室走來。
他來自吉林,經朋友介紹,慕名而來。他曾展轉在各大醫(yī)院檢查,腰間盤突出輕微,但是癥狀嚴重,不能坐、不能臥,走路困難、站立困難。到處治療無效,醫(yī)院建議手術。而病人正當壯年,家境貧寒,上有老下有小,不敢手術。
田老師看了他的片子,再看看他側臥蜷縮的模樣,再讓患者作髖關節(jié)核磁,髖關節(jié)光滑完整,這明顯是一位影像與癥狀不符合的病人。
田老師讓病人趴在檢查床上,暴露疼痛部位。只見兩臀大小不等,高度不一。經過仔細問診,患者是汽車修理工人,工作中曾一屁股坐到角鐵上,次日便走不了路。
得出診斷是臀部外傷所致的瘀血,與腰間盤突出無關。若是手術治療好的椎體,這位頂梁柱就完了。這種情況,保守治療,活血化瘀,通絡止痛便可。
看著田老師針出痛消,兒子不用開刀,母親老淚縱橫。為給他治病,賣了牲口,抵押了房子,帶了十萬來塊錢找田老師。而田老師治病查因,找到根源,分秒解決問題,花丁點小錢便解決問題。診所如行路,方向不對,努力白費。
田老師每天帶領我們查房,幾層樓的病人在八點后都會恭恭敬敬地等在病房,因為田老師是他們的恩人,如同再生父母。
三樓十五床的患者是位二十多歲的小帥哥頸型頸椎病。田老師帶著我們查房,恢復正常的他,居然躺在床上看手機,不曾正眼瞧一眼。田老師當即批評教育,醫(yī)生查房時,患者應該坐起,與醫(yī)生交流。這種目中無人,要溝通教育,讓他懂禮貌懂感恩。
田老師能模仿各地方言,熟知各地風俗習慣,他講述自己無數(shù)的成功經驗。
他是一位巨人,托起我們飛向更高,走向更遠。
三
田老師眾善渡人,博學多才。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國內國際重大事件,了如指掌。他精歷史政治,通古今名人名事名言。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從田老師口中能學到許多書本上永遠學不到的知識。
田老師當選黃驊市人大代表,還被評為“黃驊好人”。“黃驊好人”的領獎致詞:“生命是大自然孕育的‘藝術品’,醫(yī)生就是修復生命的‘工匠’?!币幻冕t(yī)生,也是工匠精神的傳承者。黃驊廣修堂醫(yī)院的院長、主治醫(yī)師田忠新便是醫(yī)生群體中工匠精神的杰出代表。他是黃驊的好人,是人們心中的好醫(yī)生,是我們心中的好導師!
田老師把自己畢生的經驗和絕活,無私地傳授給我們,讓學員安全高效規(guī)范地使用各種治療方案。他絕不像有的老師為了追求某些效應,虛假夸大某種治療或某種藥的療效,誤導參加學習的醫(yī)生。讓醫(yī)生們一聽全會,一用全廢。
他激勵我們,寧愿讓人恨,也不要讓人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有人恨,是因為優(yōu)秀得讓他人嫉妒。不要在旁人的眼光,當遙遙領先、一騎絕塵時,所有的誹謗奮恨都成過眼云煙。
恩師如星,其言似光。田老師常說“幫助別人,快樂自己”,我就是得到田老師幫助的人。光耀杏林鑄醫(yī)魂,點亮四海仁者心。
依然是星光閃耀的夜晚,我們將返航回湘。
回想田老師,他用自己的智慧,點亮我們的希望。匯聚成一片火海,燃燒仁心仁術的激情。當我們學成而歸,飛向大江南北,力行人體通和治養(yǎng),當是天下消痛的踐行者。
湖湘之北,蒼穹之上,?田老師就是那顆最明亮最耀眼的北極星。是我們前進的動力、指引的燈塔,在黑暗中導航,讓醫(yī)生們永不迷路。
在滄州,我們聚是一團火;回湖南,我們散作滿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