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生活】最美的遇見(散文)
女兒博士畢業(yè)后,去了上海農(nóng)科院上班,就有了我?guī)状卧谀抢镄∽〉臋C會。之前,我去上海旅游過一次,上海給我印象是高樓大廈,燈火輝煌,人海如潮。
當(dāng)?shù)谝淮慰吹睫r(nóng)科院時,是大為震驚,在寸土寸金的大上海有這樣一處寬敞幽靜美麗精致的大院落,真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有多大?我也沒有問清,我粗略估計大概有幾百畝吧,光是寬闊的草坪就有大約三四十畝,一座一座的建筑,一出一出的院落,寬寬的公路橫穿南北大門和東西院落,一條又一條的甬道彎曲在草坪和樹木和花草之間。
女兒看見我的驚奇,就說:媽媽,這里只是分院,總部比這里還大,郊外還有三千畝的實驗田呢!
嗨,大上海就是有大上海的闊,大上海就是有大上海的大。我特別高興,女兒能在這么好的環(huán)境里上班,真是太好了。
大院里的建筑特別有格局,一座樓和一座樓互不相連,一座小院和一座小院也互不相連,一座實驗樓和一座實驗樓也互不相連,中間都隔著樹木花草和干干凈凈林郁大道,就像住在公園里,公園里人聲鼎沸,這里特別的安靜,也沒有這么別致的小院,如果是上班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偶爾有一輛辦事的小汽車通過和樹林里的鳥鳴。這大概就是科學(xué)應(yīng)有的氛圍吧。
大院又像植物園,有好多南方特有的樹木和植物都不知道名字,有一院一院的高大松樹,有一片一片的迎客松,有楠木,有一片一片的棕櫚樹,有芭蕉樹,香蕉樹,石榴樹,一串串芭蕉,香蕉,火紅的石榴,女兒說這都不能吃,都是觀賞性質(zhì)的。我也感到驚奇,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柳葉眉,在我們北方是盆栽花卉,在這里有幾丈高,栽下一顆花,開枝散葉后長成了一個大家族,能長滿半個院子,炎熱的七月是花期,粉的花紅的花白的花,在一片綠葉叢中,格外的耀眼。這大概就是南方特有的土地魅力吧。
我對這里的熱愛達到了癡迷的程度,并且極端,早晨五點起來就在大院里游走,頓感身心愉悅并且想入非非,我把這里比作紅樓夢里的大觀園,馬上否定,大觀園雖然豪華精致排場闊麗,但它是為官僚貴族享樂而建的,這里的每一座建筑都是為科學(xué)而建的,每一顆樹也是為科學(xué)而長的,到處洋溢著科學(xué)的味道。
我又把這里想象成民國時期的上海首富也是全國首富盛宣懷家的大花園,又否了。據(jù)說他家的花園洋房才十幾畝,盛家雖然富有,花園再美,也充滿了商業(yè)的味道和市儈的氣氛。這里是科學(xué)的天地,是研發(fā)造福于天下、造福于人民果實的場所,每一個院落都是為科學(xué)而建的,每一朵花也是為科學(xué)而開的,就連空氣也是知識和科學(xué)的味道。就是普普通通的花草,我也感覺和別處的花草有異樣,每一顆樹也好像它們別有洞天,這里的一切都是特有的。
生不逢時,遇上了文革時期,沒有好好的讀書,沒有趕上高考。上學(xué)時,不許考試了,偶爾的也考了幾次,數(shù)學(xué)也考過一百分,但我的最愛是文學(xué)和歷史,但偏偏生在大山里,幾年見不到一本書,腦子笨,自學(xué)成不了才。一輩子干的是與文化不沾邊的活,但對數(shù)理化,對科學(xué)懷著一顆敬畏之心。好在女兒沒有繼承我的基因,熱愛理科,走上了科技之路,我很欣慰,因此我邂逅了上海農(nóng)科院。
繞院走完一圈,意猶未盡,還想走完每一條小徑,可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只好依依不舍的回家。晚飯后,再次在大院里行走,大院里更寂靜了,只有虹橋機場起飛的飛機轟鳴聲。行政大樓里的人都已經(jīng)下班了,靜悄悄的,幾層樓里沒有一盞燈光??珊枚鄬嶒炇疫€燈火通明,科技人員還在加班,實驗在節(jié)骨眼上是不能停的,也實在是不易啊,沒有一顆智慧的大腦,沒有堅韌不拔的毅力哪能取得成果。
到了晚上,只要下雨,我就夜不能眠,就會想起王維的“雨打芭蕉葉帶愁”的詩句。就會擔(dān)心院子里的芭蕉葉會不會被雨打蔫了。
上海疫情結(jié)束后,女兒打電話說,她要換工作,不在農(nóng)科院了,我們都勸她不要離開,這么好的環(huán)境去哪里找,走了太可惜,但她去意已決。到了七月份,她是:媽媽你不是特別喜歡農(nóng)科院嗎,我要走了,你再來住幾天,順便和我拾掇拾掇搬家。
于是,又一次在農(nóng)科院小住,這一次,我把每一片草坪、每一棟小樓,每一片花草我都看的特別仔細,仿佛要印在心里。臨走的頭天早晨,我五點起來,又在大院里走了一圈,遇上了今年的極端天氣,雖然是早晨,溫度也是三十多度,每走一步都是大汗淋漓,但我依然又沿著農(nóng)科院邊上的湖走了一圈,我想起了一首網(wǎng)絡(luò)歌曲里的一句歌詞:“我把心埋在三生石下面,只為看你一眼往日的容顏。我頂著炎熱,也只為看你一眼美麗的容顏”。湖邊的柳葉被高溫烤的發(fā)黃,一片片柳葉落在了湖邊的路上,但柳絮飄飄,湖水蕩漾,依然美麗。
女兒看依依不舍,就安慰我并打趣著說:媽媽,你看這幾顆大樹,這么老了,我每天看著,我的心也會老的,我去大學(xué)里,教學(xué)育人多崇高,每天面對著朝氣蓬勃的大學(xué)生,他們的青春朝氣感染著我,我會永遠年輕。再說,在大學(xué)里我還會做實驗搞科技,只是換個環(huán)境而已。
在走的那天早晨,我又是早早的起來,去拔了兩顆棕櫚小樹苗,兩顆朱頂紅花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這么美的大院,也許再也不見了,見與不見,你是我最美的遇見。
回來后,我把棕櫚樹和朱頂紅栽到了陽臺上的花盆里,作為上海農(nóng)科院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