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蘇州項目的當天晚飯，我對晨光經(jīng)理說，這次來蘇州我還有個心愿，想吃一碗地道的蘇式湯面。晨光經(jīng)理笑了，這個太好辦了，明天我就帶你出去吃面。
　　 第二天中午，我們幾個就驅車三十公里到了昆山，找到了一家名氣較大的“奧灶館”吃面。這家館子門面挺高大的，中式裝修古香古色，里面也寬敞，擺著許多桌子。正是飯點，吃面的人很多，這讓我改變了南方人不吃面的認識。南方人不但吃面，而且吃得很講究。當然，江南富庶，物產(chǎn)豐饒，也有講究的條件，蘇州又位于京杭大運河的邊上，有舟楫之利，南來北往的客商匯集于此，南方北方的飲食文化自然也很興盛。恰好我在出門之前的一天晚上看了央視經(jīng)濟頻道播出的一個節(jié)目《有面有朋友》，一共兩集，第一集介紹的就是蘇州的面，有蘇式湯面、奧灶面、鍋蓋面，都很精致的。湯是用豬龍骨、雞架骨等熬出來的，味道極鮮美，你要清湯就是清湯，你要紅湯就再往白湯里加一點自己熬出來的醬油就成了紅湯，絕不是煮面的湯。我喜歡紅湯，覺得更好看一些。面沒有什么好說的，就是簡單的細掛面或者機器面（這一點不如陜西、山西的面本身有那么多花樣）。面煮得比較硬，關鍵是從鍋里撈出來的水平，要用那種三角竹笊籬使勁甩幾下，把煮面的湯甩凈，不能有水汽，據(jù)說是老饕們聞一聞就知道，有了水汽就很不滿意。面撈進碗里是一個鯽魚背的形狀，面是一絲不茍整整齊齊的，像是小河中的一塊沙洲。澆頭的品種很多，據(jù)說有上百種，掛在柜臺墻上的牌子也就十幾種，最著名的是大排面、爆魚面、蝦仁面、鱔絲面等。面盛到碗里再撒上一點香蔥，很是誘人。我要了一碗大排面，十八元錢，又加了一份蝦仁和一份鱔絲，這碗面就變成“三澆面”——三種澆頭，一共是38元，稍顯奢侈了。我的本意是只要18元的大排面，但晨光經(jīng)理執(zhí)意要讓我吃最貴的，我只好從命了。面端上桌子，還沒等我拿出手機拍照，他就把蝦仁和大排都倒進我的碗里，把面蓋了一半，拍出來就不怎么好看了。我先喝了一口湯，咸鮮帶甜，又吃了一口豬排，外焦里嫩，再吃面，這滋味，嘖嘖！沒得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奧灶面嗎？真是不錯，這樣精致如山水的品相怎么忍心下箸呢！碗邊上印著“奧灶館”三個字，想著會不會就是央視節(jié)目里的哪家面館？趕忙掏出手機打開相冊一看，正是！心想，這是歪打正著來對地方了。這一碗面沒有多少，碗也不大，但是這一塊豬排太大了，足有我的手掌那么大，我竟然沒有吃完。心想，這地方人心不狠，仁義，不在食材上摳，只在品質(zhì)上下功夫，一碗面才十八元錢，有這么大一塊豬排，而且午后就不做生意了。蘇州這地方人的“早上皮包水”，就是指早上要吃頭湯面，肚皮包著水，很多年前看過陸文夫寫的一篇小說《美食家》，那里面就有這個情節(jié)。
　　 又過了幾天，忙完正事，我們又去了古運河楓橋邊上的一家面館“裕面堂”，清朝光緒年間就有了，經(jīng)營的蘇式湯面，依然是顧客盈門。這家的面更精致，湯更鮮，我要了清湯，肉絲蝦仁和暴魚（實際是熏魚）的澆頭。餐罷又喝了一碗加了紅糖的醪糟，別有風味。這一餐花錢不多，但吃得很滿足。
　　 再說《有面有朋友》。這個電視片里很給陜西人面子，第二集就全是陜西的面，油潑扯面、箸頭面、臊子面、蘸水面、爐齒面、旗花面……不過說實話，這兩個地方的面差別是很大的，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看了第一集的蘇式面，再看第二集的陜西面，你會覺得陜西的面特別不講究也不實惠，價錢并不低，還舍不得給你放東西，讓人一眼就看透了千年的一個字，窮！當然，味道我不作評價，各有各的喜歡。我喜歡酸的辣的，閉著眼睛我還是覺得陜西的油潑面好吃，味道厚重，盡管簡單粗糙沒個樣子。如果有機會開一家面館，我想嘗試把這兩地面的優(yōu)點結合一下，蘇式面改用陜西的面條，不用掛面，口感會更好一些；陜西的面在澆頭上應該再實惠一點豐富一點，不要那么小氣土氣，面撈在碗里再精致一點注意點形象，豈不美哉？誰敢說陜西的粗漢不喜歡江南水一樣的女子呢！
　　 隋唐大儒孔穎達對朋友的定義是：“同學曰朋，同志曰友。”有共同的志向和興趣愛好的人在一起才是朋友。我們幾個都是有共同志向的，都想把這個項目的事情做好，又都喜歡吃面，我們當是亦朋亦友的，這也算是“有面有朋友”吧？當然，面，還可以說成是面子，有面子的人自然也就有朋友；什么人有面子呢？當然是有錢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望的人，現(xiàn)實中也確實是有面子的人看著朋友很多，至少讓人覺得人緣好，熱鬧；但我覺得這個還值得考慮，既然是沖著面子跟你交往的，那恐怕大多數(shù)算不得真朋友吧？當你失去面子的時候你再看看吧！
　　
　　 （原創(chu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