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古蕩尋山(散文)
秋的時節(jié),宛山蕩景致入目自是別有一番風味。這塊景色秀麗之寶地,在無錫市諸多景點中雖然不甚起眼,但絕對是有著他處不可比擬之吸睛處。
宛山蕩之風物,不好用漂亮二字去贊美,太俗氣。應(yīng)該說是治愈系的物華天寶,風景界絕對的顏值擔當。休要說這兒與物宛轉(zhuǎn)的園林景觀,讓人怦然心動的明水綠地,單是宛山蕩綿延十里之浩蕩水波,還有岸側(cè)盛開在深秋的數(shù)里壯觀花海,就已經(jīng)足以讓人為之傾倒了。
宛山蕩以前就已經(jīng)來過一次,今故地重游,景色依舊宜人。大概因為不是星級旅游景區(qū),加上未到休息日,游玩的人并不多。拍照的時候絕不會遇到冒冒失失沖鏡頭的人,即使是最具視覺沖擊的幾個點,也遇不到那種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的窘?jīng)r。
宛山蕩的水極為明凈,可以清楚地看清水下兩三米。淺水的青荇柔柔的,歡快地隨著水流舞動。近岸的游魚穿梭于其間,靈活地躲避著水面上緩翔的白鷺。白鷺幾個俯沖,終是一無所獲,不得不振翅飛去水蕩的更深處。
宛山蕩的秋風是無力的,已是深秋時節(jié),竟是吹不下幾片葉落。竟宛如初春的小風,依然吹得柳綠花紅。癡坐于岸邊石上,柳絲長愁,柔柔地搔弄著我心底的溫柔。秋的云和我靜靜地對視,我們的身形映在水中那一刻,如一雙舊識的老友。
至湖蕩水面開闊處,視野無甚遮擋,風也稍稍大了點。臨水亭,觀白云,遠帆幾點,衣袂飄逸的一個,恍若入了一幅山水畫。這一刻,我心動了,聲情飛揚。
不見風聲緊,倏來桂子飄香。時令的原因,今年的桂花開得晚了些。往年的十月,哪里能夠享受這等愜意呢。無錫人喜歡栽植桂樹,溝溝坎坎,邊邊角角好像都有它們的身形。桂香遠聞清幽,挨近了則有一種讓人陶醉的濃馥,遠不是其他樹花可比的。
日光下澈,云影緩游,蕩邊岸上的花海愈發(fā)爛漫。本應(yīng)百花凋殘的時節(jié),這花海依舊群芳競艷,給視覺以沖擊感。站在始處望去,目窮處不見盡頭,好似天地間偌大一片錦綢在微風中沸動。許多個連片的花圃組成了花的海洋,每一片花圃雖然只有一色花系,但是交互設(shè)計得很用心。各色花樣,各種顏色穿插在一起,一點兒也沒有單調(diào)的感覺。很舒服的配色,紅的,黃的,粉白的,紫的,一片片,一朵朵,迎著熏風,在悠悠白云下盡情釋放著燦爛年華。
宛山蕩,因傍宛山而名。宛山,你瞧人家這名字,多么的雅致。《莊子?知北游》:“紛乎宛乎,魂魄將往?!笨纯慈斯湃苏f的,為“宛”一字,魂魄將往。于是也因為宛山這個名字,我頓生向往之心。只是比之古人,我猶有過之,心已經(jīng)是飛去了宛山。甚而,我已經(jīng)幻想到自己登臨其巔,豪邁頻生,大有一覽芳華,胸臆極欲快舒的沖動。你想啊,周圍都是開闊之地,突兀地聳立了這么一座大山,那視界該要有多么的遼闊,放眼四望,何止是一覽眾山小那種豪邁上頭,簡直是酷到爆炸。
但是我極目遠望,卻沒有看到宛山,上次來也沒有看到,心下不免詫異莫名。我就納了悶了,宛山,你在哪里呢。
心念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想起來一句古語: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莫非是我個子矮,被這濃碧的園林景觀遮阻了視線,被這兒泛著天光的湖蕩水色迷醉了心神。這里既然是宛山蕩,那么宛山定然相距不遠吧。
我決心繞湖一遭,去尋找宛山之神蹤。
繞來繞去,來到一座高高的橋上,四周了無遮擋,終于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這座東西向高橋的南側(cè),有一片蔥郁的樹林比他處明顯地高出來不少,隱隱約約一座小塔掩藏于其間。
我心沒來由地一沉,心底涌起一股失意的悸動,這,不會就是宛山吧。
沿著一條逼仄的小路,曲里拐彎,從一片波動著金黃的稻田間越過去,進入了一座略顯荒廢的村莊。又轉(zhuǎn)過了一個屋頭,我看到它了。
此一座山就在面前。我心卻在為它尷尬地笑。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小,更不是我想象得那么大。其小之更小,大約也就是二十米高的樣子,方圓不過十數(shù)畝?!对?小雅?小宛》:“宛彼鳴鳩,翰飛戾天?!痹瓉怼巴稹弊诌€有微小之意啊,倒也是應(yīng)了一句萬物皆不可以名度之,宛山更是不可。但畢竟是山,山該有的特征還是很具備的。問了一下坐在山腳下刷抖音的女孩:這就是宛山?大概聽出來我語氣間的藐視和不甘還有失望,女孩大笑:是,別無他山。
一條兩足寬的小路斜掛在山坡上。小路不能稱之為路,一道坡而已。因為少有人至,小路已經(jīng)將要淹沒在叢生荒草里了。坡道上裸露的褐色山石間,雜生著無數(shù)的各種細小藤蔓,零星的碎石寂寞地臥在藤蔓下。
我決心騎車上山了。
是的,不要說因為它是一座山,就要勸我莫要欺負它。我要騎車上山了。大約四十二三度的坡,騎上去料也不是什么難事。果真,后背略微前傾,近乎附在車把上,隨著兩股發(fā)力,腳下一較勁,咱還真的沖上去了。幸虧山小,坡道也不長,幾步路我竟然給累到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了,鬢角也已被汗水打濕。本想因為山小欺負人家一下,沒想到卻把自己搞得有些狼狽??磥?,欺負人還真是一個體力活。
給你們講個故事吧,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里有座塔。等等,不講了,這不是故事,這是事實啊。這鳥不拉的小山西側(cè)緊挨著居然還真的有一座廟,這小山頭上還真的有一座塔。
宛山塔遠看好像一根粗糙的石柱,近了才發(fā)現(xiàn)塔該具有的外形還真一點都不少,六角形塔體,環(huán)走一周沒發(fā)現(xiàn)門,也沒有窗,估計應(yīng)該是實心的,這倒是其一個特點了。山頂上別無他物,只有這一座塔,如同一位歷史老人,默默地趺坐在天地間。久歷風塵的塔,略顯殘破,讓人稍感落寞了些。
站在塔臨山崖處俯瞰,下面是一座屋院疊進的寺廟,整修一新的建筑很有一些美墅的觀感,與這荒頹的宛山塔有了鮮明的區(qū)別。
山頂?shù)幕臎瞿o我許多窒息的感覺。睹物及人,本是輕松歡快的心情,因為目睹了宛山塔的落寞,連這明艷的陽光也沒能夠增加半點讓人舒暢的功效。
本想尋找到宛山一睹其真容,沒成想見面不如聞名,心下略微有點小小的失望。宛山真的很小,小到幾乎無人問津。它以卑微的姿態(tài)茍活在世上,卻如入定老僧一樣,絲毫不去理會世俗的眼光,活成了自己該有的模樣。
來的時候我滿心的不屑,走的時候卻多了三分敬意在心間。是山皆有靈,是物皆藏性,真不應(yīng)以居高之心俯視世間物,須知物之所存,必應(yīng)天道啊。我要收回對宛山的蔑視與傲慢,也把虔誠的祈禱捧給神佛,愿天下蒼生無恙。
本文思想性強,結(jié)構(gòu)脈絡(luò)清晰。
佳作欣賞學習了,為作者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