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微言也聳聽(隨筆)
上網(wǎng)詢問度娘,“微言”的意思有多種,本文斗膽賦予它新的意思:“指有意或不經意之間所說的看似尋常的話?!薄奥柭牎敝腹室饪浯笃滢o,使人震驚。“微言”聳聽,顧名思義,即看似普普通通的話語有時也會令人震驚不已。有時候,無心無意的一句不經意的話,可能也像一顆炸彈,會傷人的。
我天生笨嘴拙舌,不善言辭。上學時埋頭學習,少說話不妨礙功課。但走上工作崗位后遇事必須要和他人交流,不能總是三緘其口,于是自費訂閱了多年的《演講與口才》,一有閑暇便認真閱讀,認真揣摩人家說話的技巧,但于事無補,我語言表達能力的提高真的是微乎其微。
工作第二年秋天的一天,有幾位領導突然來到學校,指名要聽我的語文課,相當于時下“四不兩直”的那種突擊性檢查。我雖然提前進行了認真?zhèn)湔n,但并沒有用心打磨,加上課堂駕馭能力的欠缺,所以課堂教學中存在的問題是顯而易見的。鄉(xiāng)教育助理(現(xiàn)鄉(xiāng)鎮(zhèn)總校長)和我們同住在中心小學的宿舍區(qū),其他領導離開學校后,我興沖沖地來到助理宿舍,希望得到他的褒獎或者批評與指正。教育助理性格隨和,身材微胖,彌勒佛一樣慈善的微笑總讓我們這些后生倍感溫暖與親切。他首先對我這一節(jié)課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幾分鐘后,他話鋒一轉,“小丁老師,我指出你課上的不足,你不會介意的吧?”“助理,您放心,我就是抱著接受批評的態(tài)度來的!”我自以為很得體地脫口而出。助理的眉頭稍縱即逝地皺了一下,隨即改口說,“丁老師,其實你的課上得真的很好,好好努力!我到班上還有事情,你去忙吧!”于是,我們的交流就在我的驚愕之間結束了。我一直在尋思:實事求是,我的課肯定有很多不足,而且老助理也說了準備對我的課提出意見和看法,怎么突然間改口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歷經歲月的洗禮,閱讀他人語言的能力也有了些許提高。多年后,突然間又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還是自己這一張笨嘴惹下的禍端!助理雖有關心提攜之意,但人家又怎么能隨隨便便就批評你呢?真的,“微言”有時也很“聳聽”??!
生活當中這樣的事情常有發(fā)生。
一個在醫(yī)院工作的李姓好友有幸赴省城大醫(yī)院進修一年,這在我們蘇北縣城來說,確實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李姓好友中途回家休假,幾個朋友為他接風。李姓好友年輕有為,四十出頭已經榮升主任醫(yī)師,現(xiàn)在又能外出進修,可以說是志得意滿、意氣風發(fā)。觥籌交錯間,另一個在同一醫(yī)院工作的朋友突然說:“這次進修機會本來是我的,但是我沒有興趣,所以院長才推薦了你!”瞬間,酒杯、筷子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姿態(tài)各異地懸在半空,大家的目光全都轉向了說話的好友,以為他是在說著笑話。但見他微笑如故,沒有絲毫戲謔之意。他是在邀功呢?還是對李姓好友赴省城進修心存不屑?飯桌上歡快的氛圍頓時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那一位醫(yī)生朋友的話雖然沒有達到傷人的境地,但也足夠讓李姓朋友心寒的了。我猜測,李姓好友對此次進修成色的認可和參加的熱情肯定有了明顯的降低。
曾聽一個文友講過這樣一件事情。
在編輯老師的關心下,某晚報副刊作家專欄整版推出他的兩篇散文,這對于初學寫作的他來說那自然是一種莫大的鼓勵。他說:雖行事一如往常,但內心的喜悅就如澎湃的激流,時刻興奮著他的每一根神經,激活著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第三日偶遇一個雖是同齡,但比他文筆精妙、涉足寫作更早的筆友,那人開口說:“兄弟啊,晚報整版推介你的文章,恭喜你啊!”頓了幾秒鐘,他又說,“但說實話,文章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吧!”文友連說感謝,但內心卻思量開去:你這話是在表揚鼓勵我呢?還是在批評打擊我呢?文友說:后面的半句話,讓他渾身瞬間涼透,從頭頂一直到了脊背和腳底。
古有“將軍額上能跑馬,宰相肚里能撐船”之佳話,但又有幾個凡夫俗子面對類似“微言”能做到如此風輕云淡的呢?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對別人來說可能是錦上添花,也可能是當頭瓢潑;可能是雪中送炭,也可能是傷口撒鹽。但愿我們每個人都能出言如攜春風,給他人帶去溫暖與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