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芳華】永以為好也(征文·散文)
“來了,來了,快拍,快拍!”剛出電梯,就聽到了鴻燕銀鈴似的聲音。我走在最前面,隨后是老班長、老支書和安平。不是我搶鏡頭,因為熟悉這里,我可以把他們準確無誤地帶到鴻燕面前。之前,鴻燕跟我提過請人攝像拍照,我沒想到如此專業(yè),如此作古認真。
鴻燕氣色很好,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病懨懨的樣子。有一段時間她是我眼里的“林妹妹”,惹人憐愛。她躲開鏡頭,把我們讓進她的辦公室。有幾位同學先期抵達,見我們進門,全都站了起來。少鵬、序南前一兩年見過;曹剛沒有大變化,還是那么精干;握住國榮伸過來的手,我愣了一下,樣貌沒變,濃眉大眼,國字臉,只是神情不似以前,變得沉穩(wěn)不愛說話了。后來坐在一起我問他:“你怎么變得沉黙了?”他“嘿嘿”兩聲,不置可否。
我算是組織者,本來應該提前到的。鴻燕上午就等在公司了,聲言可以提前去,中午在她公司用便餐。我怕她太辛苦,就在聯(lián)絡小組群開玩笑說:“控制好激動的心,大家下午見!”老班長、老支書從吉安來,動車十一點多抵達南昌西客站。我家就住車站附近,出站后到北廣場,過右邊十字路口,斜向東北方即是。接近午飯時間,又有這樣的便利,我約他們來家里就餐。聽郭劍說,安平頭一天就到了,執(zhí)意住母校附近懷舊。我邀他來我家里共進午餐,他十一點前就到了。我做飯,顧不上招呼他,他說,“人家說我自來熟,到老同學家,更不會客氣?!卑财阶约簾莶?,有時也到廚房和我閑聊幾句。
老文(老支書)給我發(fā)信息說:到站了。我回復:出站到北廣場,按我之前發(fā)給你的導航走。我不放心,又聯(lián)系了老羅(老班長),他說我跟著老文走,不操心。我們左等不來,右等不到。丈夫出門辦事回來,我讓他到十字路口去等,始終不見人影。老文打電話說:“找不到方位,還是打的士?!薄鞍朔昼姷穆?,打什么的士?”這邊還未交涉清楚,老祝(丈夫)的電話來了。聽老文說已上了車,我沒再說什么,趕緊通知老祝到北門接駕。
上了的士,也就三五分鐘的事,加上進門這段路,絕對不會超過十分鐘。我和安平耐著性子等,所有的菜都上齊了,他們還沒到。后來,聽老羅說,的士車帶著他們沖過了小區(qū)大門,他們下車后調(diào)過頭往回走了幾百米。
終于進了家門。洗完手,我把他們引向陽臺,指著西客站說:“我家就在與西客站對角位置,過一條街就是。不是有導航嗎?你們怎么會花了四五十分鐘才到?”老文不服氣,眼晴睜得田螺一樣,急得結結巴巴:“我,我,我,提醒我要下載。那,那不是要很,很長時間嗎?”我估計他是流量受限,懶得揭穿他。
沒什么好菜,老羅要積蓄能量晚上盡情發(fā)揮。午飯后,我們四個人面對面喝茶,聊得很歡,直到鴻燕催:“天怡,你們怎么還沒來?”才起身,向鴻燕進發(fā)。
同學們陸續(xù)到了,鴻燕不停地起身出門迎接,除我跟鴻燕抱了一下,大家握手寒暄,興奮而克制。有的同學畢業(yè)后三十周年從未見過面,譬如我和滾金、春才。他們倆保養(yǎng)得比較好,我一眼就認出來了。老班長比讀書時胖多了,他坐在大師椅上,居然有三位同學不敢上前相認。少鵬一看就是熱衷于鍛煉的人,為了趕赴鴻燕的邀約,放棄了在上饒舉行的馬拉松比賽。
今年,是我們畢業(yè)三十周年,早就有人提議聚一聚。因為去冬今春遭遇新冠,后來又有甲流,對大規(guī)模聚集心有余悸,聚會的事一直沒有提上議事日程。早春三月我回到母校參加培訓,熟悉的教學樓、飯?zhí)?,尤其?號樓(9棟)學生宿舍,勾起了我親切的回憶。那一刻,我情不自抑,當即打電話給“秘書長”郭劍,希望他出面邀集南昌的同學在省委黨校內(nèi)或是周邊一聚。當時,恰逢郭劍98歲高齡丈母娘辭世,辦理喪事十分忙碌,讓他像往常一樣張羅不妥,后來又因鴻燕母親住院作罷。為了平復我的內(nèi)心,由朱潯回復我:鴻燕商請羅老師,過了清明,我們四月中旬擇日再聚。
我有點落寞,像是迎頭被潑了一盆冷水,想著“四月中旬再聚”強咽口水,覺得它可能是一顆“梅子”,不知何時才能吃到嘴里。在母校一周,我獨自在校園內(nèi)在學校周邊游逛,陳年往事猶如春筍不停地冒出來,青春年少時的喜怒哀樂,蜂涌而至,即興寫就《半留相送半迎歸》,用以抒發(fā)內(nèi)心感受,但終歸是掛一漏萬。
結束培訓,回歸日常生活,離四月中旬還遠,大家各自忙碌,半個多月沒人再提聚會的事。3月30日先后接到鴻燕和郭劍的電話微信,大概意思是告訴我,經(jīng)與羅老師商量,定于4月15日晚聚會,邀請南昌及南昌周邊的同學參加,在鴻燕的公司由鴻燕做東。
我與鴻燕同桌,困難時期,我們有過誤會,年齡愈長,愈加懂得彼此的不易,感情愈篤。她在學校的時候很受寵,同學們都不計較她恃寵而驕的一面,都記得她乖巧可人的一面。三十年風風雨雨,鴻燕沒有了當年的嬌氣,愈發(fā)顯得大氣,前些年的“謝家村”(鴻燕公司所在地),近幾年的“塘山廣場”(鴻燕公司所在地),我們都曾在那里推杯換盞,暢敘友情。
我對同學聚會充滿期待,況且鴻燕請客,她忙,召集大家我覺得自己責無旁貸。只是有“秘書長”在前,我不好越俎代庖。后來郭劍說他妻子病了,在住院,讓我一手操持,我就不管不顧,放膽行事了。
在“南昌同學群”的基礎上,我們把分頭通知過的同學拉進群,請同學們接龍。因提及“畢業(yè)三十周年”,怕沒通知到的同學產(chǎn)生誤會,而緊急叫停。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一則因為未加準備,未及全部而顯得匆忙,不鄭重其事;二則冠以“畢業(yè)三十周年”的名目,所有費用由鴻燕一人承擔,說不過去。之前我也跟鴻燕提過,借用她的寶地,費用AA,被她拒絕了。她說,吃飯還能把我吃窮?我賺點錢也是大家支持幫忙的結果,等等。鴻燕是“老有理”,與她打嘴仗,我從未占過上風。好在她乖巧,能夠設身處地,我總是樂見其成。
“謝家村”由來已久,那是第四組男生羅波濤、鄧志標、車序南宿舍的別稱,因鴻燕姓“謝”經(jīng)常光顧而得名。我作為陪同人員,也經(jīng)常去。當年,鴻燕是學習委員,成績好,但不太愿意寫作業(yè)。有需要完成的功課,大多請波濤同學代勞。這次鴻燕主辦,他們理當多出力,我給他們派了任務,他們在分片聯(lián)絡中費了不少心。車序南負責九江藉的,包括杜傳貴;鄧志標負責宜春藉的,包括劉文清;羅波濤負責撫州藉的,包括因病休學第二學年插班的李諾虹。我偷懶,也沒有所有同學的聯(lián)系方式,其他地市也指定一人負責。上饒曹剛、贛州鐘馬福、南昌由兩位“秘書長”對接,新余的劉維華、喻小敏,郭劍聯(lián)系過,他們已經(jīng)明確參加不了,就沒再指定聯(lián)絡人。全班42個同學,絕大多數(shù)通知到了。
如今,交通方便,空間距離已經(jīng)無所謂遠近了。鴻燕下決心把邀請范圍擴大至91黨政班及91經(jīng)管班在昌同學,是有道理的。她向羅老師請示,據(jù)鴻燕轉述,羅老師表揚了她,說:“小燕子,也學會照顧人了?!痹诹_老師眼里,鴻雁是個始終長不大的丫頭,被人照顧才對。遺憾的是,聚會前幾天羅老師感冒了,沒能參加活動。
鴻燕很細致,設計了專門的招貼,喝茶的杯子上貼著每個人的名字。難得見面的同學,端上寫有自己名字的茶杯,即使一口熱茶也不喝,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兩塊招貼,一塊立在鴻燕辦公室門前,一塊正對餐廳大門做照壁。底色淡蘭,一塊一個變形的“朋”字圖標,前一塊摘用杜甫《客至》中詩句“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焙笠粔K摘用王勃《滕王閣序》章句:“十旬休假,勝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滿座?!卑选爱厴I(yè)三十周年”紅色小字隱于其中。這一定是鴻燕別出心裁,蘊含深意,既體現(xiàn)主題,又不張揚,恰到好處。
兩張集體合影過后,大家也想出各種理由組合留念?!爸x家村”悉數(shù)到齊,他們變著花樣左照右照。三個人一般高,老鄧塊頭小,夾在老車和波濤同學之間,有點被挾持的感覺,不過看他笑咧了的嘴、笑瞇了的眼,與旁邊的兩位如出一轍,其實他們之間早有默契,要的是喜上加喜的效果。雁燕是“謝家村”成員,站在三個男同學中間,嬌小玲瓏,像花一樣奪目。不管怎么說,我終歸是“謝家村”???,對他們沒邀請我加入,我耿耿于懷一肚子意見。
寒暄、照像,都只是鋪墊,大家圍著大圓桌團團坐下,很快就掀起了高潮。老文年長,又當過支書,坐首席當仁不讓。他右邊是重平,左邊依次是少鵬和老羅。老羅喝酒,老羅早就做好了喝酒的準備。大家輪番敬他,他也回敬,十分豪爽。我與他隔著郭劍,來來去去喝了好幾下,看得郭劍膛目。喝了幾杯酒,國榮也興奮起來,在他那桌打過箍,到我們這桌敬酒來了。他粗門大嗓吆喝,又顯出了當年可愛的天性,臉漲得通紅,眼晴更大了。
經(jīng)管班的5位同學,除王立武外都沒喝酒。徐大姐我已多年未見,她還是老樣子,乘地鐵時因為長相年輕遭質(zhì)疑。見面時,她興奮得眼晴放光,我夸她,竟然有了少女的羞澀。餐后,他們提前集體告辭,黨政班19位同學又留下來鬧騰了好一陣子。
趁著酒勁,回憶往事,聲音一個比一個高。老文依舊慢條斯理,聽完他一席話,大家都長舒了一口氣。四下尋找,才發(fā)現(xiàn)老羅不見了,原來他趴在隔壁辦公室的桌子上正“哼哼”呢。問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在沙發(fā)上躺躺,他不愿動,回答說:“趴一下就行。”
老文學中文,口占一絕是他的強項,下午我們坐著閑聊,他就寫成《三十年同學聚會有感》發(fā)我,幾天過后,見我沒有分享,他才發(fā)同學群,后來被鴻燕編輯進小視頻,開篇即是:“當年分手贛江畔,征帆一片鼓蓬蓬。別時英姿多瀟灑,再見風釆仍從容。東海邊上莫語水,泰山頂上休說峰。同窗情誼久且重,歲歲年年在心中?!?br />
“同窗情意久且重,歲歲年年在心中。”這樣的感慨,很多人有過,最早可以追溯到《詩經(jīng)?衛(wèi)風?木瓜》。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聽于文華唱《詩經(jīng)?衛(wèi)風?木瓜》,那種回環(huán)復沓的曲調(diào),那種飽滿深情的唱腔深深打動我。有人說這是三千年前,人們用以歌唱愛情的,又有人說是歌唱親情友情的??傊サ裟切┛蚩?,就是歌唱感情的。它傳遞的不只是“投桃報李”的對等報答,而是“投挑報玉”的加倍感恩。
確實,從我們相識的那一刻起,不經(jīng)意間留下的記憶,開鑿了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流,每聚一次就是一回疏浚。我與鴻燕的擁抱,朱潯摸摸自己的頭再摸摸老文的頭,老羅與郭劍勾在一起的手指,“謝家村”里人憨憨的沒有緣由的傻笑……便是“永以為好”的明證,便是水到渠成巨大推力。
然生活不易,同一個藍天下,各有生活軌跡。唯有彼此祝福:且行且珍惜。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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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弱問一句:子青,幾斤白酒可以灌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