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戀】愛,等你 (散文)
也許你可能不會理解,每到山野或田野,每每看見一片青草的,幾十種形態(tài)幾十種顏色的花兒草兒,紅色、紫色、黃色、桔紅、桔黃、深藍、金紅、金黃、雪白、粉白、粉紅……五光十色,千姿百態(tài),常常會讓我感慨萬千,流連忘返。
而我之所以對青草地的草兒花兒有一種特殊的情感,是因為我曾經(jīng)和這種青草地有過特殊的緣分和情感糾葛。那是我在哈爾濱六中讀書的時候,我本是重點理科班的學委,數(shù)理化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我卻因為酷愛文學,要考文科大學,我班的團支書,可能在我的影響下,也要報考文科,于是我們倆成了同桌,每天在一起上課下課,復習功課,背題解題,自然漸漸生出一些特殊的感情。她考進了黑龍江大學俄語系,我考進了哈爾濱師范學院中文系。兩個學校中間只隔著一片青草地。那片青草地便成了我們倆談情說愛的甜蜜又神秘的所在。她也特別喜歡那一片草地上各種各樣的草兒花兒。紅色、紫色、黃色、桔紅、桔黃、深藍、金紅、金黃、雪白、粉白、粉紅……姹紫嫣紅,千嬌百媚。我便會常常采摘一大束桃紅粉白金黃的花兒送給她,她便會把它們帶回宿舍,插在一個玻璃瓶里,放在她的床頭。日日夜夜陪伴著她。我們的愛情也像那花兒一樣,開得枝繁葉茂。一種神秘的甜蜜感,蕩漾在心頭。我恨不能把每一天都變成星期天,每一天都能和她約會見面。
然而,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竟不辭而別,連聲招呼都沒打,就登上了南下的火車,飛馳而去。原來是她被選拔到了外交部新成立的第二外國語學院深造。自此,我們就再沒有了聯(lián)系,直到一年以后,她的大姐才把她給我的一封信轉交給我,并告訴我她被派去保加利亞留學,因為有規(guī)章制度,她只能和家人通信聯(lián)系,并說她三年學成回國,就回來找我??墒牵齾s被留在了大使館工作,不能回國,我們的愿望又落了空,她沒有說叫我等她,可能是這種話她說不出口,或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回國。可是從她信的字里行間,我能感受到她那種依依不舍的留戀之情。我馬上給她回了一封信,說我等她,不管等多久,我都等她回來。就這樣,我一直在等她。等和盼,成了我割舍不斷的永久思念。
可是,我知道,那也許只是一個夢。一個永遠也追不回的夢,所以,當那一年我去南方旅游,導游介紹我一定要去拜謁青海省的塔爾寺,到了塔爾寺,遇到了一女一男兩個少年,很奇特的兩個少年,使我禁不住又想起了那段往事。愛情究竟是什么?人間為什么會有愛情?而那愛情又常常會叫人迷茫,叫人痛苦,叫人既恨又愛,愛又不能愛,恨又不能恨。是命運捉弄,還是上帝的惡作???
那一天走進經(jīng)殿,驀然聽見是有頌經(jīng)的聲音:那一夜搖動所有的經(jīng)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這不是《那一天》里的詞句嗎?聽著聽著,真似觸摸到一只手指的指尖,輕輕柔柔的,心里真是有些酸酸的……
西寧的塔爾寺是藏傳佛教格魯教(黃教)的圣地,據(jù)說教規(guī)較之其他三個派別要嚴繁。一走進大門,立刻有一位小姑娘迎上前來,親切地對我說:“大叔,寺里我給你導游。”她胸前掛著導游員的工作牌,名字叫格桑。棕色眼睛,看上去不像藏人,也不像漢人,名字可是藏族人常給女孩子們起的名字,是美好時光的意思,姑娘長得很美麗,也很可愛。
“現(xiàn)在正在誦經(jīng),我們?nèi)タ纯春脝??”她閃爍著一雙明麗的大眼睛,笑著介紹說,“大叔,您有佛緣,誦經(jīng)才剛剛開始。”
走進經(jīng)殿,燃香味重重地撲鼻而來。經(jīng)殿正殿分為兩大部分,前面喇嘛在誦經(jīng),后面香客施主在聽經(jīng)。格桑選擇好了位置,鋪好毛氈墊,讓我坐在上面,靜靜地閉上眼,香煙繚繞,喇嘛們或中音或低音地吟唱,讓我的心情沉穩(wěn)下來。金剛法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余音悠長,經(jīng)久不散,我的思緒隨之飄逸,越飄越遠。瞬間,身心似乎如騰云駕霧一般悠悠蕩蕩,似乎進入了一個神秘境界……
“大叔,該起來了。”格桑輕聲提醒我,我才清醒過來。格桑說我入定了。從靜坐到入定醒來,有三十分鐘,是的,覺得身體非常輕松,精神上也有一種格外的感覺。
這時我看了一眼格桑,很奇怪,她眼角邊上掛有淚痕,她好像盯盯地在看喇嘛群中的某個人,穿著絳紅袈裟的誦經(jīng)僧人們有序地撤出經(jīng)殿。她的眼睛一直跟隨著那個人走出經(jīng)殿。
塔爾寺很大,占地面積600多畝,共有殿堂25座,藏有許多典籍,標志性建筑有8座佛塔,有些是不對外開放的,例如藏經(jīng)殿等四大書殿。塔爾寺有藝術三絕,酥油花、壁畫和堆繡。
我們來到經(jīng)殿的側殿,格桑從貢臺上拿了一個饅頭,又摳了一小塊酥油花,我和格桑分著吃了,饅頭是用青稞麥面做的,別有風味。
塔爾寺有17位活佛住在寺里,所謂的“活佛”,是指前世修為高僧的喇嘛又轉世輪回了。因為那天活佛們都在接待香客,我沒能排上隊,也就失去了與活佛交談的機會。
格桑領我向后院的禪房走去,我們交談著,知道她的阿爸是藏人,阿媽是漢人,在家種青稞,她還有一個上小學的弟弟。她初中畢業(yè),在寺里做導游,月收入因游人賞費情況而定。種青稞和收青稞季節(jié)她要回家?guī)桶郑渌鼤r間都在寺里。小姑娘很活潑,跟我很親熱。我們走進一座禪房,她帶我徑直進去,迎接我們的是一位法號稱“解塵”的年輕喇嘛,他雙手合十,向我們施禮,我輕輕躬身表示回禮。
大叔,靜心念六字真言,你會消災的。他把一條白色的哈達繞在我的脖子上,年輕的臉上閃現(xiàn)著溫和與慈祥。他祈愿我平安喜樂,一切隨緣……
在我與小師傅解塵交談時,格桑把解塵泡在盆里的衣服洗好,又掛在繩子上晾曬。我感覺格桑與小師傅解塵的關系不一般,她看他的眼神中有種痛惜和眷戀,而他卻總是低著眉眼與她說話。
所以從禪房出來,我就問格桑:“你和他認識?”她停頓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我們過去是同學,我喜歡他?!?br />
我驚詫了,這是什么緣分?怎么可能……
“他會返塵還俗嗎?”我問。
格桑搖了搖頭:“不知道。平時我見不到他,有施主時我才可以見到他,在誦經(jīng)時我也可以看到他?!?br />
天哪!我不知該說什么。格桑卻笑著說:“大叔,我們?nèi)マD經(jīng)筒,祈禱你健康長壽。據(jù)說繞著八座聚蓮塔走幾圈會如人心愿,會給人帶來福報?!?br />
我卻在心里默默祝愿這兩個年輕人能結成良緣,像所有的年輕人那樣過上幸福的生活。不知上天能否讓我的祈愿如愿?
走出經(jīng)殿,分別時,我把解塵送給我的哈達,轉送給了格桑,說:“這條哈達帶著解塵對你的祝福。”格桑突然緊緊抱住我,眼里閃著淚花。
“大叔,我該回家?guī)桶执蚯囡?,打完青稞,釀完酒我才能再來。大叔,希望你再來?!?br />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說:“會的,我會再來的?!辈㈨樖职?00元錢塞進她口袋里說,“給你阿爸阿媽買點好吃的?!?br />
告別了塔爾寺,告別了格桑,告別了解塵,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傆X得有點酸酸的。
“格桑,祝你好運!愛,等待會有善果的?!蔽以谛睦镙p輕說。
又看見了一片青草地,花兒草兒,紅色、紫色、黃色、桔紅、桔黃、深藍、金紅、金黃、雪白、粉白、粉紅……五顏六色,千紅萬紫。使我不禁又想起了那另一片青草地,我采摘下來送給她的那一束桃紅粉白金黃的草花兒……
忽然,只覺得眼眶有些潮濕了。
愛,你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叫人迷戀又叫人迷茫?為什么給人甜蜜又給人苦澀?為什么給人溫馨又給人凄涼?為什么叫人等待又叫人失落?
愛,你到底是什么?你到底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