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千華古村行(散文)
一
寶華鎮(zhèn)千華古村,位于句容佛教圣地——寶華山腳下,是一座仿明清古村。
陽光并未普照,而是若隱若現(xiàn),氣溫最高三十度,正是盛夏時節(jié)難得適合出行的好天氣。于是,老公帶著我,驅(qū)車四十公里,來到寶華山腳下。背依寶華山的千華古村,得風(fēng)水寶地的滋養(yǎng),遠(yuǎn)看,猶似一位遺世獨(dú)立的古典佳人,又似空谷幽蘭,洗盡鉛華,安靜地坐在時光深處,眉目如畫,楚楚動人。
乾隆皇帝當(dāng)年曾六下江南,每次都會到千華古鎮(zhèn)來一游,贊嘆這里山清水秀,宛如世外桃源。村里有一座山泉叫“疊泉”,乾隆帝不喜此名,不知何因,便賜名“楊柳泉”,當(dāng)時乾隆帝見古村中楊柳輕拂,便賜名“楊柳泉村”,即現(xiàn)在的千華古村。千華古村可以說是一座由皇帝親自鑒定的古村落,曾經(jīng)讓乾隆皇帝六次造訪,足見其魅力。
進(jìn)入千華古村的北大門,我們沿著一條寬闊整潔的大道步行向南。路兩旁濃蔭蔽日,綠柳依依,花開灼灼,溪水潺潺。最先撲入眼簾的兩棵垂柳約有半抱粗,枝繁葉茂,分立道路兩邊,像兩位歷經(jīng)滄桑的歲月老人,閱盡千帆,淡看晨光暮靄。約行三百米,一座飛檐翹角的木質(zhì)門樓巍然屹立,門樓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花紋,顯得沉厚而典雅,上面幾個遒勁行書大字璀璨奪目:千華古村。門樓對面平滑雪白的墻面上,“天寶物華”四個字金光閃閃,這四個字完美詮釋了“寶華”這個鄉(xiāng)鎮(zhèn)的豐富內(nèi)涵及取此地名的文化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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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入了門樓,一條悠長深遠(yuǎn)的青磚路盡顯時代的厚重感,每踏上一步,都能仿佛可以踩出時代的回音。路兩旁店鋪林立,建筑皆明清風(fēng)格,灰黑色的墻面及屋脊透出古老的氣息。店內(nèi)物品琳瑯滿目,女店主有的身穿漢服,有的一襲旗袍,步態(tài)婀娜,顧盼生輝,各具風(fēng)情,吸引眾多游客步入店中,生意很是興隆。一些食品坊、紀(jì)念品店很受孩子們歡迎,他們盡情挑選,嘻嘻哈哈,渲染著快樂的氣氛。
兀自往前,忽覺滿目繽紛,原來馬路兩旁建筑屋檐有繩子相連,繩上懸著一只只碩大的紅燈籠和黃燈籠,紅黃相配,極其艷麗,極其熱烈,營造出隆重的儀式感,讓人頓時陷入這里曾有過的奢華和熱鬧。恍惚中,一行車馬浩浩蕩蕩駛過,兩旁行人紛紛下跪,原來是乾隆皇帝到此巡訪,轎中的乾隆帝氣宇軒昂,英氣逼人,只聽一聲“平身!”行人緩緩起身。緊隨其后的另一轎中的妃子隔著轎簾,隱約可見綽約姿態(tài),傾國傾城。
我正沉浸于天馬行空的想象中,老公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說:還在發(fā)呆呢,走吧,看那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座古樸小樓門上方,“長樂坊”三個大字赫然入目。門前舞臺上一名妙齡健美女子正在表演呼啦圈的游戲。她手中的呼啦圈逐漸增多,顏色各異,她不慌不忙,再多的呼啦圈就像長在她身上似的,無論她怎么旋轉(zhuǎn),一個都不掉落。她還玩出更多的花樣,那些呼拉圈分別落于她的左手、右手,雙腳一個彈跳間,一個呼拉圈落于脖頸,眨眼間,在她身上呈現(xiàn)了奧運(yùn)五環(huán)的造型,好漂亮,令人嘆為觀止!
一場表演結(jié)束,接著是三位頗具古典氣質(zhì)的少女表演古風(fēng)傘舞《煙雨江南》,當(dāng)柔婉纏綿的音樂徐徐響起,她們身著一襲粉色紗裙,舉起淡藍(lán)色的油紙傘,忽撐忽收,水袖飄搖,眼波流轉(zhuǎn),舞姿曼妙,翩若驚鴻,真是“盈盈一握若無骨,風(fēng)吹袂裙戲蝶舞”,又恰似弱柳扶風(fēng),占盡風(fēng)流。此情此景與戴望舒的《雨巷》的意境太契合了:一群結(jié)著丁香一般愁怨的姑娘,撐著油紙傘,走在寂寥又悠長的雨巷,散發(fā)著丁香一樣的芬芳……
有風(fēng)景的地方就是舞臺,我很久沒有逛逛風(fēng)景區(qū)了,這番景象讓我顛覆了演出的舊知。時代不同了,人們的快樂感的表達(dá)不再局限于舞臺,只要有人群的地方,那里就是文藝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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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離開長樂坊,繼續(xù)前行,見有許多游人在一座拱橋上專注地望向橋?qū)γ?,有的舉起相機(jī)或手機(jī)拍照,我們也懷著好奇心,三步并作兩步走上橋面。驀地,眼前一亮,一座“秦淮之源”水閣矗立在前方,該水閣為千華古村的標(biāo)志建筑,其主體以“塔狀”呈現(xiàn),飛檐翹角,雄偉壯觀。這就是秦淮源頭,溪水從其間一躍而下,形成奔流向前的澎湃氣勢。匾額“秦淮之源”四個金燦燦的大字圓潤靈動,雄渾飄逸,據(jù)說出自乾隆帝手筆,游人對著此處一陣猛拍,留作紀(jì)念。我也加入其中,不虛此行。
這里隔不多遠(yuǎn),總有亭臺樓閣納入視線,亭臺較大,設(shè)有長椅供游人休息,亭臺的鏤空窗戶雕著精致的花紋,空隙處正好是取景框,拍照絕佳,不少游客在那兒擺拍,“咔嚓”一聲,定格成永恒的美好。
踩著青磚路,感覺和著舊時光的節(jié)奏,一路逶迤,拾級而上,來到一個美景與文化氣息相融的地方。約六十平米見方,雖小巧玲瓏,但足夠雅致,中間是逼仄的人行道,兩旁皆種滿荷花,幾張舊式的竹椅隨意擺放,幾把不同花色的油紙傘置于地上,供游人拍照自取。眼下正是荷的旺季,紅色的荷亭亭玉立,荷葉田田,有的花苞俏立枝頭,盈盈待放;有的已完全盛開,傾瀉無盡的風(fēng)華。?????
更有情趣的是,花主將若干情調(diào)小字貼于兩邊的墻上,如“無事小神仙”、“荷你相約”、“誤入藕花深處”等,一看就心生歡喜,古意綿綿,可釋放懷舊情愫。尤其是“誤入藕花深處”,源于李清照《如夢令》的句子,讓人遐思翩翩,易安因酒醉迷失方向,劃著一葉蘭舟不小心入荷花深處,驚起鷗鷺振翅急飛。多么美麗的“誤入”,詞的意境跳脫而出,畫面感十足。人們在此賞景,不知不覺跌入易安詞的情韻之中,美不勝收。不知是詞催生了荷,還是荷喚醒了詞。我想,若是選個月光漫照的夜晚,再來欣賞這里的荷,光影夢幻迷離間,該更有情味吧。
美,是有深度的。我第一次感覺我所理解的那些美,有些膚淺了。審美的一門學(xué)問,更是生活本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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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千華古村因緊連寶華山,故地形也是高低起伏,坡狀連綿,那些臺階和亭臺樓閣也是因勢而建,渾然天成,每登上一級臺階,感覺舊時光的氣息愈發(fā)濃郁。林間風(fēng)攜帶著滿滿的負(fù)離子,讓人神清氣爽。
跨上一座長橋,橋下河水碧波蕩漾,陽光斑駁灑向河面,泛出柔和的光澤,折射出歲月靜好的模樣。河兩岸的民居沉靜古樸,柳樹在風(fēng)兒輕撫下,柔枝舒展,婆娑起舞。清凌凌的河水映出民居和柳樹的倒影,宛如瑤臺仙境,美輪美奐。沿橋往南,石階忽上忽下,層層疊疊,一個拐彎,來到一條小徑,小徑幽深,樹木參差,花影輕漾。一抬頭,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這里竟有幾個起名不俗的所在,“臥荷苑”“墨荷苑”“青荷苑”,光看這名就充滿詩情畫意,散發(fā)著沁人心脾的芬芳。每個“苑”,都是一個由木、竹混合建成的小屋,仍是古色古香的風(fēng)格。因“苑”門緊鎖,我們只能欣賞門前的風(fēng)景?!芭P荷苑”門前凌霄花開得絢麗極了,桔紅欲燃,足以染透人的心房,讓人心醉神迷?!澳稍贰遍T前一株紫薇正不管不顧地恣肆盛開,粉紫色的花朵傾瀉潑天潑地的爛漫,美得不可方物?!扒嗪稍贰钡拈T前有一口大缸,缸內(nèi)水清如玉,幾枝睡蓮正浮在水面,嬌艷欲滴,嫵媚可人。
單就那些芳名看,現(xiàn)在的人們?nèi)巳丝蔀樵~人,在我心中這些名字賽過詞牌,唯美得很,簡單地以人們的文化水平提高來探究這些芳名,是不夠的,時代給與人們的不僅僅是審美視野的精致,還有生活情調(diào)的煥發(fā)吧。
這條小徑的盡頭,即是古村盡處。我們按原路返回,一路清泉潺潺,鳥鳴聲聲??斓匠隹谔?,卻發(fā)現(xiàn)還有個重要的去處,那便是“乾隆年間展館”。我們拾階而上,又順臺階而下,感覺像是走進(jìn)幽深的地下隧道,光線有些暗淡,里面的鋪?zhàn)游寤ò碎T,令人眼花繚亂,全是復(fù)古的效果,很逼真,像“藥房”“私塾講堂”“云裳樓”“禪茶”“面點(diǎn)”“酒館”“八音坊”“當(dāng)鋪”“燈籠店”“萬寶軒”等等。店內(nèi)人物塑像栩栩如生,讓人瞬間穿越到乾隆年間,真切地感知當(dāng)時人們的生活現(xiàn)狀,融入市井文化的氛圍,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妙不可言。
走出千華古村,回望去時路,恍如隔世,那縷厚重的時光氣息一直包裹著我。這趟短暫又綿長的古村行,落在我心底的是古雅、溫潤、悠遠(yuǎn),終將釀成一壇醇美,在記憶里芬芳彌漫。
被美包圍的感覺甚好,不得美的底色可能是感觀上的愉悅,而于我則是獲得了美的深層韻味,真的不虛此行,千華古村,還有太多的韻味沒有讀出,下次吧,我期待著古村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