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籮筐】黃河在這里轉(zhuǎn)了個彎(賞析) ——觀電影《高高山上一頭?!酚懈?
似乎久已沒有的親切,只有在無數(shù)文人墨客的筆下看到“鄉(xiāng)愁”。哀思、懷舊、歌吟,就仿佛是已去的塵煙不再復還,只剩下了追思和懷戀的情結(jié)了??墒牵娪啊陡吒呱缴弦活^?!罚ň巹?、導演:強小陸)卻滿足了思鄉(xiāng)之情,久已被冷落了的鄉(xiāng)村生活,久已被遺忘了鄉(xiāng)村父老,他們在這個片子里重新登場,單單這青山綠水,黃土牛羊,九曲十八彎的黃河,足以讓人新鮮!每日里打開屏幕,出現(xiàn)在眼前的無不是鱗次節(jié)枇的高樓,錯綜復雜的高架橋,螻蟻般的人流,公路上河流般的汽車,職場上的勾心斗角,拼搏人生的殘酷沉浮。以為這便是生活,這便是人生?!陡吒呱缴弦活^?!窐祟}的形象和勁道喚起了我似曾相識又比較親切的感覺。
曾經(jīng)在很早以前看過《我們村的年輕人》,那時的年輕人熱情單純,對未來充滿探索和希望,破鍋爛銅盆都能當樂器來載歌載舞,生活充滿龍騰虎躍的氣氛。時隔數(shù)十年,《高高山上一頭牛》又以另一種面貌再現(xiàn)黃土情,鄉(xiāng)村誼,演繹了一場“赤牛坬的年輕人”。老書記(邵曉江飾)和退休的老團長(郭凱敏飾)合謀,想把年輕人喚回來振興村莊,可是,大家都在外出謀生喚回來不易。兩人先把年輕人里最看好的高虎(張鐸飾),從外出搞工程的他拎回來,非要舉薦他當赤牛坬的村主任,振興鄉(xiāng)村文化,恢復農(nóng)耕文明,發(fā)展旅游業(yè)帶動經(jīng)濟。高虎并不看好他們的主張,自己在外賺錢多省心??!回到地荒窯塌的赤牛坬村有什么奔頭?可是,老團長以軍人身份令他回鄉(xiāng)。老支書給他講述當年他父親在黃河救人的義舉,言明義人的兒郎哪里是等閑之輩,光是自己吃飽是一個人的事,一村人都過上好日子是大家的幸福。似乎高虎對鄉(xiāng)村發(fā)展也責無旁貸。
影片風格輕喜劇。編劇組合了幾個笑點。
高虎是年輕人的王,只要他回鄉(xiāng),就會帶動眾多年輕人歸鄉(xiāng)。他們在城市里終究是散落在人群里的無根草,無法成為主流。高虎被動接受歸鄉(xiāng),老團長趁熱打鐵,鬼鬼祟祟去醫(yī)院把正生病的老支書背著嚴管的醫(yī)生偷運回村,當場投票選舉高虎當村主任,一錘定音。老團長和老支書是以長輩哄勸孩子一樣把高虎哄勸回來,讓他在村里當家做主。這種氣氛只有鄉(xiāng)村才有的感覺,祖輩幾代人都了解,連接起來都有親緣關(guān)系。所以長輩唬小輩是日常習慣。
演過喜劇《郵緣》的郭凱敏,再次演喜劇,看上去是個“妻管嚴”的“弱團長”,離開村里四十年,青山綠水是他的圓點,退休后心心念念重振赤牛坬村,身患暗疾,在所不顧。妻子窮追不舍,一見妻子就躲起來,命人通報妻子,就說團長不在,讓她打道回府。妻子多次被騙。他一生不說假話,可在妻子窮追時假話連篇,誰露餡他就訓誰。妻子一張嚴肅的臉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被當場抓獲,他鞠躬致禮,弄得人們啼笑皆非。為支持高虎發(fā)展旅游業(yè),把家中的存款拿給高虎,鼓舞士氣作了開場白。他是20世紀80年代的軍人,一身正氣,帶著那個時代的氣氛,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正氣浩然。恰恰就是惹不起老婆,來了個大反差,加強了喜劇效果。
寂寞多時的赤牛坬又熱鬧起來,帶著各種手藝,技能、知識的年輕人回鄉(xiāng)。可重振旗鼓矛盾重重。高虎面對村人不懂法不講法的狀況,只好邊搞經(jīng)濟邊振村風民規(guī)。做任何事不是條件具備了才做,而是在做事當中完善條件。
牛娃是他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在村里養(yǎng)羊,每年政府對養(yǎng)殖業(yè)給予補貼,但有數(shù)量規(guī)定。牛娃不夠就去借別家的羊湊數(shù)以獲得補貼款,村里人都知道,大部分人不認為這是過錯。高虎接到了舉報信。找到牛娃理論了一番。牛娃滿以為高虎當了村主任會對他照顧有加,他一點沒有對他的行為有所忌憚,但高虎秉公辦事,對弄虛作假不徇私情。牛娃氣急了。喜歡高虎的女友蘭英(高藝嘉飾)告訴他,他在部隊時,他的母親病重全靠牛娃關(guān)照,希望他考慮一下情面。高虎知道弄虛作假成風,振興鄉(xiāng)村沒有希望。在村里低頭抬頭都是村親,要講人情,法規(guī)就得退場。高虎對此鐵面無情。牛娃只好當著大伙的面把錢甩出來悻悻地走了。高虎忍痛執(zhí)行法規(guī),打破了過去“合情合理”這個頑疾。這是這部片子的文化顛覆。在中國古往今來,情大還是法大,從來都是爭論不休的問題。而高虎在這里告訴世人:法不容情。當每個人心中裝了法,在日常生活中就有了行為規(guī)范,形成自覺便知道合理才合情。
這一情節(jié)是全劇的文化核心。如果這是未來鄉(xiāng)村的面影,無疑高虎走出了第一步。全民懂法、講法,執(zhí)法勢在必行。
最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酸棗叔(盧映飾)有個女兒叫蘭英,貌美如花就是不找對象,不要富豪,不嫁官宦子弟,卻喜歡上了離過婚的高虎。這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高虎意要租他三孔破窯洞用一下,但他條件很苛刻,要他把棗樹林鋤一遍草,給棗樹上一次糞才允他占用,高虎照辦。女兒對父親這種唯利是圖的行為哭笑不得。蘭英是個有理想,有主見的女子,和高虎站在一邊。偏父親是個難剃的頭,什么都與村里反著來。大伙都入股辦旅游業(yè),他就是不入股。董老師要辦國學班,他說是想賺大伙的錢。高虎和老團長集思廣益,把農(nóng)村失傳的手藝都搬上市場,讓吃外賣的城里人,前來旅游品嘗一下傳統(tǒng)飲食。于是粗糧人家、面花園、棗糕作坊、酒鬼家、民俗館、家具館、圖書室等等,村里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酸棗叔也興趣大發(fā),他要把古老的各類燈盞作為古董出售,名叫“燈束館”,一個游客看見新鮮問多少錢,酸棗叔用手支開一個八字,說8萬。把游客嚇得轉(zhuǎn)身就走。
高虎又接到群眾舉報信,反映集市上漫天要價的誠信問題。村里明文規(guī)定,誰犯規(guī)摘誰的牌子。棗酸叔見牌子被摘,氣病了。突然倒在地下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嚇壞了高虎和家人,弄到醫(yī)院,不吃藥,不輸液,醫(yī)生檢查一切正常,原來酸棗叔是裝病耍賴。這種任性也只有在傳統(tǒng)的村莊才買賬,因為一村人都有親緣關(guān)系,又知蘭英心里有高虎,所以他才唱這出戲。雖然看起來搞笑,但有內(nèi)在心理邏輯。這里蘭英的無私利他和父親的自私利己形成反差。猜想編劇是想組合父女之間的喜劇成分。但并未得心應手。倒是酸棗叔的狡黠,老團長,老支書合謀選當家人,都透著一種家文化的遺跡。
中國人喝著黃河水,黃河文化的基因不會徹底摧毀。當村人們重新集合時,“家人”的感覺仍然存在。我一直認為天下只有兩個人:――男人與女人。家庭只有四個人――父母與子女。人類覆覆滅滅不過是家庭的重新組合。因而,儒家崇尚仁愛,道家崇尚不爭。佛家崇尚利他。三家的精髓都是“和合”。生活在自然中,人會是自然的一分子,依從自然的法則行事做人,重振鄉(xiāng)村,回歸自然,是《高高山上一頭牛》的美意,黃土高坡的皺褶里,鑼鼓喧天,載歌載舞,城市與鄉(xiāng)村的和合,農(nóng)耕與貿(mào)易交融,讓人成為人,輕松愉快地生活。我感覺影片傳遞出的是“和合”的意向,是回歸民族記憶的主張。整個影片以喜劇的格調(diào),詮釋嚴肅的主題。這可能是未來鄉(xiāng)村生存與文化的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