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筐黃瓜
　　
　　 天氣預報今天有雨，冰箱里空空如也，疾步奔向坂下菜市場。
　　 還沒入市場口，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喇叭聲響成一片，紅紅火火好不熱鬧。
　　 進入市場，各種新鮮蔬菜水果映入眼簾。鮮紅的西紅柿、櫻桃、圣女果爭相閃亮，綠瑩瑩的豆角、黃瓜、菠菜、韮菜青翠欲滴，黃澄澄的柿子、紫色的茄子還帶著露水……
　　 時針指向6：30，菜農(nóng)朋友們大概凌晨4：00開始摘菜裝車運輸了。心中充滿感激：沒有菜農(nóng)朋友的辛勤勞作，城市居民哪能每天吃到新鮮的蔬菜水果??！
　　 琳瑯滿目的菜蔬，并沒能引起我的青睞。我在尋找那對老夫婦。他們擺個小菜攤，賣的是自家小院里種的菜，不打農(nóng)藥，純綠色。最稀罕他家菜攤上時不時有新鮮野菜：蒲公英、苦苦菜、捻捻菜、白毫等等。
　　 聽老婦人說過，兒子身體不好，成年吃藥。兒媳婦帶著兩個孫子過日子，種了幾畝地，農(nóng)閑時進城打零工，大孫子上了初中，小孫子上小學。兒子的醫(yī)藥費遠遠超過倆孫子的學費。老倆口種些菜，賣點錢補貼家用，幫兒媳減輕點負擔。
　　 老婦人木訥的表情、滿臉一動不動的皺紋，時時在我心中浮現(xiàn)，并隱隱作痛。
　　 我站在他們擺攤的地段，等倆老人。天空飄灑著雨星，驅(qū)散了炙熱的空氣，輕輕掃過臉頰，涼涼的柔柔的，很愜意。
　　 一輛三輪車緩慢地爬著小坡，老漢躬腰吃力地蹬著，老嫗伏身推車，他們身上的塑料布被風吹起，露出被雨淋濕的衣衫。我趕緊上前推了一把，三輪車穩(wěn)穩(wěn)停在攤位前。幫他們卸下車里兩個筐子，揭開布子：兩筐黃瓜，黃瓜兩筐。
　　 我有些失望。
　　 老婦人擦著臉上的雨水汗水，滿含期望的雙眼里分明溢出昏濁的淚水。
　　 我扭過頭，不忍說出已到唇邊的那句話。
　　 “買不買？買幾根黃瓜吃什么飯？吃涼面，下雨天，立秋了，不宜！”很快否定?！霸僬f，買幾根也解決不了倆老人的問題?。　?br />　　 徘徊中，看到我們小區(qū)的幾位大姐，向這邊走來。
　　 女人的心大多是善良的，勸勸她們買黃瓜吧！
　　 “大姐，你們也來買菜??？您看這黃瓜多鮮嫩，刺兒還沒退，頂上的黃花兒還沒謝呢！”
　　 幾位大姐擁過來，像一群嘰嘰喳喳的鳥兒：“這黃瓜真不錯，買幾根，我家孩子們愛生吃黃瓜?！蓖醮蠼氵吿暨呎f。
　　 “唉喲！黃瓜刺扎了我的手嘍！好新鮮啊。”衛(wèi)大姐尖聲叫起來。
　　 “立秋了，天涼了，能腌黃瓜條了。我腌黃瓜條的方子還在，回頭買兩個大玻璃瓶子。多稱些黃瓜，我家里的人最愛吃黃瓜條了！哈哈哈，擇日不如撞日??！”退休女教師甕老師不緊不慢地說著。
　　 “甕老師持家有方，會調(diào)理伙食。難怪兒媳婦兒不愿搬到新樓房去。哈哈哈，今天可知道您家的奧秘了?！毙闹笨诳斓睦罱愦蛉ぎY老師。
　　 賣黃瓜的老婦人說：“謝謝姐妹們。看這樣行嗎？你們報個數(shù)，讓老漢給你們送到小區(qū)?！?br />　　 我拿出手機記下姓名與斤數(shù)。唉呀！這一車不夠啊。
　　 “沒事沒事，園子里還有，明天給你們送到小區(qū)。”老婦人高興地說。
　　 “好的！好的！走了走了?！币换锶舜負碇嗆嚴锏膬煽瘘S瓜向小區(qū)走去……
　　 星星點點的小雨停了，太陽露出笑臉……
　　
　　 一碗老豆腐
　　
　　 “老豆腐”也叫“豆腐腦”，北方人的早餐：老豆腐+油條，美味絕配。
　　 因身體原因，好長時間沒吃老豆腐+油條了。
　　 今天從早餐店路過，老豆腐+韮花+油條的獨特香味兒直往鼻子里鉆，肚子里的饞蟲被勾了出來，兩只腳不由自主踏進店門。
　　 唉喲，滿座??！小店生意真紅火。80％是送孩子上學的家長，其中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占多數(shù)。
　　 “一定要學功夫！女孩兒防身?！币晃淮笊らT的白發(fā)老嫗在教育孫女，全然不顧店內(nèi)其他人的存在，說話聲像吵架。掃視一圈沒空座，只好坐在老嫗對面空位上。
　　 “聽見沒有？就知道吃，像頭豬一樣。要從小學功夫，我花了800元給你報了班，你要不學，學費不退，不是糟蹋錢嗎？”
　　 “不讓交錢您不聽，不退活該，反正我不去學打拳，那個班里都是男生?！?br />　　 孫女低聲反駁。
　　 “女孩不學功夫，將來要吃虧的！”奶奶聲音提高了。
　　 孫女抵觸的眼神斜視著奶奶。
　　 奶奶灰白的頭發(fā)，胡亂地擰在后腦勺，好像幾年沒梳洗過一樣，穿一身不合時的舊衣服，在顧客群里有點顯眼。
　　 我小心地問了一聲“您孫女是上八中的初一嗎？”
　　 “雙語學校，五年級了。”
　　 “那是個私立學校吧？聽說學費挺貴的??！”
　　 “是啊！一年學費1萬2千8百元，五年交了6萬多，還不算其他開銷。唉！她的父母在外地打工，過年都不回家，省路費哩。為了孩子能成才，砸鍋賣鐵也要供！她還有一哥哥在另一個私立學校上高中，一年學費要交兩萬多呢?！蹦棠坛羁嗟哪樕系窨讨鴻M七豎八的皺紋。
　　 她們面前只有一碗老豆腐。孫女用勺子往嘴里送，奶奶看著她吃。
　　 “一碗老豆腐2元，老人家來一碗吧！”店老板殷勤地說道。
　　 老奶奶擺擺手。
　　 我示意店老板給老人端一碗，老人家千恩萬謝地接了過去。
　　 我付完款匆匆離開早餐店，心中只默念著一句話“6萬學費與2元一碗老豆腐......”
　　
　　 后記：農(nóng)村教育現(xiàn)狀令人擔憂，農(nóng)村學校招不到學生，有一所學校，6位老師教17名學生，為了節(jié)省教育資源，農(nóng)村學校合并，孩子們上學要走幾里路，大多數(shù)家長把孩子送到城里學校就讀。城市公立學校實行義務教育，不收學費，但招生范圍只限片內(nèi)，農(nóng)民的孩子沒資格進公立學校讀書。私立學校大門暢開，學費卻昂貴。家長租房陪讀，又增加一筆費用。一個農(nóng)村家庭，夫妻倆靠打工供兩個孩子進城上學，經(jīng)濟壓力可想而知.小學---中學---大學，路漫漫其修遠兮！我忽然就想起網(wǎng)上的一篇文章《寒門再難出貴子》中的話：讀書成才是農(nóng)家子弟跳龍門最便捷的出路，可私立學校昂貴的學費使他們望而卻步。
　　
　　 2023.9.1于臨汾
　　
　　 （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