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癡人寫文章
癡人寫文章
文章不值錢,為什么還要寫?不是癡人,是什么人?
如今人人都在為錢努力,即使沒有掙錢處,卻也不做明顯掙不到錢,還勞心費力的事。就算實在無事,與人扯扯廢話,尋人玩牌,也不會寫這毫無錢途的文章。
然而,世上卻也有癡人,在寫文章方面遭遇著比寒冬嚴寒還冷的情況下,孜孜不倦地寫作,而且持之以恒,許多年來都一如既往,在無人問津的情況下,居然寫出了好幾百萬字的文章。有時候,他也發(fā)到網(wǎng)絡(luò)上,雖然能博得讀者的點評和稱贊,卻沒有一分錢的進賬。他這樣的做作,只是因為他患上了頑固不化的“痼疾”。
他雖然只讀了四年半書,早年閑暇時也曾喜歡與身邊人閑聊、玩牌。文化大革命開始后的1966年冬與1967年,世面上因為造反、奪權(quán),政府沒有人管事,成為了“無政府”時期,被禁絕的古書出現(xiàn)了。
1966年冬天,他看到村上唯一的“軍政大學”的學生、蔣介石嫡系部隊的營長、四類分子董成惠,在勞動休息時,一個人在一旁看一本大厚書。他來到跟前,見是一本豎版的《三國演義》,便向他借閱。董成惠爽快地答應了。這一閱,居然是半年多。
此后,他產(chǎn)生了“世界上只有書能傳遞永久消息”的想法,認為做任何事都沒有寫書有意義。因為每個人在世上其實只是短暫的時光,即使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普通人逝世后,不要很久,就會連痕跡也消失了。要是能將自己所經(jīng)歷的實事和感想到的情緒,寫成文章,集成書文留存,不僅可以告訴后人自己在世的環(huán)境與心態(tài),也有可能在世上留有比較長久的痕跡。從那時候起,他就立志也要寫書。
他知道,書的類型是很多的,自己能寫的,只能是自己所知道,而且有興趣的內(nèi)容。于是,他開始關(guān)注社會上的各種文字,甚至別人丟棄的廢報紙也常常撿起來閱讀。平時更是關(guān)注各人的行為,觀察各種人的特性;更關(guān)注社會事件,研究身邊歷史的遺跡,還特別愛聽各種傳說和故事,總想用這樣的辦法,加深自己的見識。
然而,他是普通農(nóng)民,必須要將自己和家庭生活作為“頭等大事”。在大集體時和分田到戶的初期,他沒有辦法靜下來寫文章,但遇到一些比較特殊的事,總是用日記的方式記錄下來。后來,他在寫文章時,許多時間、地點,就是查閱這些記錄書寫的。
分田到戶后,生產(chǎn)漸漸有了規(guī)律,農(nóng)閑的時間多了起來。他開始利用閑空的時間試寫文章。他深深地知道,寫書是文化水平很高的人才可以進行的事,自己這么一點文化,要想寫書好比是“癡人說夢”。但是,他也知道“世上無難事,只要有恒心”。高玉寶寫小說,許多字不會寫,用畫圖代替;曲波寫《林海雪原》初稿“亂七八糟”,是編輯幫助修改才成其為書的。于是,他有了不怕文化低,應該寫一寫的想法。
生活的經(jīng)歷像是“萬花筒”,并且千頭萬緒,能寫什么呢?他打算從最感興趣,并且最熟悉的地方著手。1997年他虛齡50歲,開始嘗試寫最熟悉的故事。歷時三年,寫出了十多萬字二三十篇故事。他知道,憑他的水平,寫文章肯定是要反復修改的,會浪費許多紙張。為了節(jié)約,他用自己家開小店的香煙外包裝盒做稿紙。文章修改后,“初稿”便不心疼地丟了。三年中,居然積存了一紙箱的故事文稿。
為了測試他的文章質(zhì)量如何,那幾年他特別訂閱了蕪湖的《大江晚報》。稿件寫成后,他經(jīng)過選擇,將短小文章用稿紙謄寫好,郵寄到報社。還算報社有情,凡是寄給的短小故事,幾乎都刊登了出來。從此,他認為自己寫成的文字,也可以算是文章了。
2003年臘月,在部隊連部做文書他的兒子帶回了一臺報廢的電腦。2004年春天,他花四百元將之維修,可以打字了。于是,他開始學習用電腦寫文章。在學會了往電腦里輸入文字后,他知道了電腦寫文章不需要稿紙,還可以反復修改。于是他開始籌劃寫作長篇小說。歷經(jīng)約十年的寫作,修改,他居然寫成了76萬字的《農(nóng)家滄?!芬粫?。
期間,與他在一村的同伴,都利用農(nóng)閑去城里打工。他為了能有活絡(luò)的經(jīng)濟,也跟著去打工。這時候的他,經(jīng)濟雖然并不寬裕,但由于孩子們都成家立業(yè)了,自己基本生活能夠維持,竟一心惦記著文章,對打工沒有興趣,因此,他打工的時間最長只是四個月,此外的次數(shù)雖然較多,但多是十天半個月就辭工回家,寫他想寫的文章。好在他的夫人很賢惠,他不安心打工,不掙錢,從來沒有抱怨他。
到了2018年,他完全斷絕了打工的想法,在家里在做過家務(wù)雜事后,還是寫文章。這樣,錙銖積累,到2023年,他已經(jīng)寫成了六本書,分別是長篇小說《農(nóng)家滄桑》、敘事書《三農(nóng)今昔》、故事書《世說異事》、散文《紅塵夢》、《浮生略記》和為朋友撰寫的《創(chuàng)業(yè)記》。此外,還給朋友修改、編撰了自傳書稿,給兩個姓氏撰修了《宗譜》。
他寫的文章多在網(wǎng)絡(luò)上發(fā)布了,引來十多家出版社聯(lián)系,要予以出版,但多不給稿費。他對當今文化形勢不理解,認為出版書就應該有稿費,使得出版社無法出版。他的書,雖然已經(jīng)出版了三本,但只有《世說異事》得到了微薄的稿費;《農(nóng)家滄?!泛汀度r(nóng)今昔》還給了出版社的“編輯費”。
從經(jīng)濟角度來說,他是個“癡人”,居然花費這么許多功夫,做了這么許多不掙錢的事。但他內(nèi)心認為,這樣的作為,實現(xiàn)了自己平生很早的理想。
人各有志。他這樣的作為,也只能用他所謂的“志”來理解。
2023年10月6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