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人家的餐桌上，肉食可以沒有，但大蔥不能缺少。大蔥，在南方主要作為佐料用，而在北方，則主要作為“蔬菜”?？梢允斐?，也可以生吃。所以很多佳肴菜品都少不了的一種調(diào)味料。有了它，做出的菜品口感就清新、潤滑、細(xì)膩，芳香四溢！
　　 東北的男女漢子，用餐時，缺不了大蔥，他們拿起白皙、堅硬、辛辣微甜的大蔥，蘸上大醬，放到嘴里，“咔嚓、咔嚓”地咀嚼起來，大蔥香在嘴上，甜在心里。大蔥散發(fā)出來的香味，滿屋繞梁，沁人心脾。人們用餐有了大蔥，可以增加飯量。一頓飯該吃一碗飯，總得吃下一碗半飯。生活困難時期，我的表叔王祥，反對用餐時吃大蔥的習(xí)慣。他吃飯時總喃喃自語地說：“吃蔥費(fèi)飯?！币虼?，他給村里人留下一個話把：人們一看到大蔥，就自然想起了王祥；一看到王祥，就又想起了“吃蔥費(fèi)飯”的事?！薄俺允[費(fèi)飯”成了王祥表叔獨(dú)有的代名詞！
　　 國慶節(jié)前后，正是大蔥上市的旺季。只要時令節(jié)氣一到，集市上大蔥一字排開，像一條長龍，前不見頭，后不見尾，陣仗空前，大蔥成為集市上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百I大蔥嘍”“買大蔥呢”……賣大蔥的主人，在集市上扯著喉嚨喊，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我女兒家今年也種了二分多地的大蔥，也準(zhǔn)備到集市上叫賣。可是，女兒家是養(yǎng)牛專業(yè)戶，早晨喂牛的科學(xué)時間是在六點(diǎn)。等喂完牛再去集市上賣蔥，好的攤位早已一位難求。后來女兒家決定，到路邊、小區(qū)、街道、飯店去賣蔥，不行，就走街串巷，挨家挨戶叫賣送蔥。賣蔥方案已定，女兒家全力準(zhǔn)備，我也參加到賣蔥的行列之中！
　　 賣蔥的前期準(zhǔn)備工作第一步是出蔥。出蔥是一個細(xì)致的活。強(qiáng)拔大蔥，大蔥會斷開，使其受損；用鐵鍬挖蔥，離大蔥根部太近，會傷及大蔥根部。所以抜、挖大蔥一定要把握好力度和分寸，科學(xué)發(fā)力，耐心操作；第二步是挑選大蔥，合理均勻搭配；第三步是細(xì)心捆綁，捆綁好的大蔥，就有了好的“賣相”，是大蔥好身價的再現(xiàn)。只有包裝好，大蔥才能賣一個好價錢。所以，這一點(diǎn)必須做到精細(xì)、認(rèn)真、實(shí)在馬虎不得。這個捆蔥（包裝）的活就落到姑爺?shù)募缟?，由他來完成?br />　　 女兒家?guī)啄陙?，賣蔥有一個特點(diǎn)，就是先稱出大蔥的重量，叫賣大蔥時，不再稱重。比如：今年賣蔥，先稱出大蔥26斤，然后再捆綁起來。按0.4元/斤賣，每捆蔥按25斤計算，正好每捆蔥賣10元錢。其中，多出1斤蔥，是防止掉秤用的。這個事關(guān)誠信問題的大事。稱重，必須嚴(yán)格把關(guān)，疏而不漏，馬虎不得。這項(xiàng)工作由我親自操作完成。本已經(jīng)每捆蔥多出1斤，我怕賣蔥時，萬一再出現(xiàn)短斤缺兩的現(xiàn)象發(fā)生，每捆稱出26斤后，我又添上一根不大不小的蔥，補(bǔ)救萬一賣蔥時出現(xiàn)的尷尬局面。
　　 我很注重蔥每捆的重量，但姑爺比我還重視，不時地抽查每捆蔥的重量。當(dāng)他抽查稱出的蔥捆是26.5、27、27.5斤時，吃驚地說：“爸，這是不是有點(diǎn)太多了吧！”我說：“這表面上看是有點(diǎn)多，不過，蔥不是一天能賣得出的，一天賣不出，就會掉秤一天，再說買蔥者挑選，摔打也是掉秤的一個原因。雖然每捆多個1斤2斤，恐怕還不夠掉秤呢。這多出的1斤2斤蔥，是我們面子的保護(hù)傘，誠信的護(hù)身符！更是大家賣蔥的基礎(chǔ)?！惫脿斅牶?，心服口服，表示同意，又按著原計劃的稱秤、捆綁程序，把賣蔥的工作精細(xì)到每一個細(xì)節(jié)。
　　 50捆大蔥裝上了四輪車，準(zhǔn)備到城郊去賣。女兒看到這粗壯結(jié)實(shí)，沉甸甸的，有一米長的大蔥，有點(diǎn)不舍地說：“這不是我們心狠把你賣掉，是咱家里用不了你這么多。你到別人家去吧，別人家會給我們錢的。我們有了錢，就自然想到你對我們的貢獻(xiàn)。錢雖說不是萬能的，但我們?nèi)绷怂?，卻是萬萬不能的。我們栽培你，就是為了賺錢啊！”姑爺在一旁插話說：“賺錢，賺什么錢？往年一斤大蔥賣1塊5，今年最好大蔥每斤才賣5角，賠得我們血本無歸呢！”我聽完姑爺?shù)脑?，在一旁接著說：“這就是生活，這就是人生歷練。常言說得好：“沒有風(fēng)雨，哪有彩虹。”今年大蔥價格低，來年咱接著栽。年年種，我就不信明年大蔥還這么賤！”
　　 車子已經(jīng)開動，準(zhǔn)備啟程，姑爺說：“咱去城郊哪個地方賣大蔥？”我說：“到咱們曾經(jīng)居住過的城郊針織廠家屬院路邊去賣?！惫脿斢终f：“那是熟人的地方，您好意思去賣嗎？憑您的身份，就不尷尬？”我說：“我也是平民百姓一個，尷尬什么？常言不是說，’貨賣熟人錢’嗎，今天我要看這句話靈驗(yàn)不靈驗(yàn)?！闭f完，我們就啟程了。不到20分鐘的路程，我們就到了針織廠家屬院的路邊，開始叫賣大蔥。
　　 張叔來了，李大嬸來了，開飯店的董師傅來了，皮毛收購站的宋老板來了，路邊飼料公司劉總也來了……不一會功夫，裝滿大蔥的車前，來了十幾號親朋好友。姑爺這時向親友們介紹：“每捆大蔥至少26斤，最多也有27斤多。我們就收25斤的錢。按每斤0.4角錢計算，每捆10圓錢。咱可借宋老板收購站的臺秤，可以先稱一下，看每捆蔥是不是25斤以上?！闭f著，姑爺從車上拿下一捆大蔥，一稱：26.5斤。他接著說：“請各位親友，幫忙支持一下，買我的蔥吧?！憋暳瞎镜膭⒖傉f：“這有啥幫忙的。你憑大蔥賣錢，我們憑錢買蔥，咱們都是兩廂情愿的事。再說，憑心而論，你的大蔥至少要賣到每斤5角錢，你才賣每斤4角錢，是你優(yōu)惠了我們。我要四捆大蔥?！痹趧⒖偟膸酉拢鶃碣I蔥的人，有要2捆的，有要3捆的，甚至還有要5捆的。這樣一會功夫下來，一車大蔥就剩下兩捆了，幾乎就算賣完了。這時，從遠(yuǎn)處傳來“是賣大蔥的嗎？我也要買幾捆蔥”。當(dāng)喊聲的人氣喘吁吁走到賣蔥的車前，一看，原來是針織廠的老趙。姑爺說：“趙叔，您來晚了一點(diǎn)，就剩下兩捆大蔥了，看您是否還要？”趙叔說：“要，有啥不要的？”姑爺說：“怕您沒有挑選大蔥的余地?！壁w叔說：“這好的大蔥，還挑什么？要是再有，我還要3捆。”這時，我接過話茬說：“老弟，你還要的話，我親自給你送來?！崩馅w說：“哪能勞您的大駕！”我說：“這不叫勞什么大駕的問題，這叫雙贏！我要賣你們的錢，就必須為你們服務(wù)嘛！”我說完這句話，老趙哈哈大笑說：大哥您真會說話，我們聽了您說的話后感到舒服?！痹趫龅娜硕夹α?。一車大蔥，在愉悅快活中就這樣賣完了。
　　 第二天賣蔥準(zhǔn)時啟程，這次是到海岳新城小區(qū)的南路口叫賣。我們到達(dá)此地半個小時左右，沒有見到一個人來買蔥。姑爺很著急，幾次大聲叫賣：“大蔥，賣大蔥了！來買大蔥啊！”雖然我沒有附和著跟姑爺一起大聲叫賣，但心里也很著急，多么希望出現(xiàn)買蔥的人呀。正在我祈盼著來人之時，遠(yuǎn)處，走過來一個人，又走過來一個人，陸續(xù)過來了很多人。但他們都沒有買蔥的意思，走到大蔥前，連斜視大蔥一眼的機(jī)會都不給，直管往前走。真是給人一種“過盡千帆皆不是”，來者不是買蔥人的感覺呀！
　　 左等右等，奇跡終于出現(xiàn)了，小區(qū)出來很多人，都說是要買大蔥。我和姑爺高興地迎上前去。姑爺熱情地介紹大蔥的特點(diǎn)，價格，優(yōu)惠政策（上文已說明）。買蔥的大爺大媽們，叔叔阿姨們，兄弟姐妹們，聽完介紹，開始挑選大蔥。經(jīng)過翻看，拍打，去土等環(huán)節(jié)，他們都買上了自己稱心如意的大蔥。就在這時，小區(qū)又走出一對中年夫婦，像是農(nóng)村進(jìn)城打工的人，也來買蔥了。他倆除按買蔥挑選的程序：翻看、拍打、去土外，又增加了“破捆”的程序。這些操作完成后，他倆又提出稱重要求。（蔥每捆重26斤至27.5斤。按25斤*0.4元算。就不用稱重了），我們也答應(yīng)了他們。給他們復(fù)秤重新稱重，畢竟顧客是上帝嘛。稱重結(jié)果，大蔥26斤。這時，青年夫婦又提出要求，說：買5捆，要送給他1捆，不然就不買了。姑爺說：“大哥大姐，增加一捆大蔥是不可能的。今年大蔥賣這個價錢，是虧本的買賣，大家都知道。至于說，不增加一捆蔥，你倆就不要了，能說得過去嗎？你倆把我的大蔥翻看，拍打，去土，破捆，又提出不要？在場的這么多人，從你倆的言行開始，大家都在看著你倆呢？他們由原來買蔥，到后來專門看著你倆挑選大蔥的舉動，你倆就沒覺察到這一細(xì)節(jié)嗎？買不買蔥你倆看著辦吧！”一位在場的長者，看到這種情境，很有正義感，鄭重地接過姑爺?shù)脑捳f：“年輕人，做人不能太為己，做事不能太過份，斤斤計較辱人格，無理要求失大度。今天，你倆的言行舉止，在場的人都看在眼里?，F(xiàn)在，你要么買三捆蔥，要么買五捆蔥，別無選擇！”還好，年輕夫婦還算識趣，做到了忍辱負(fù)重，沒有說什么，沉默地買了三捆大蔥，付了錢，尷尬地走了。
　　 最后一車大蔥是走街串戶叫賣。車子停在小東山內(nèi)蒙古731發(fā)射臺，東西街十字路口處。說來也巧，我們碰見了十幾年前，在同一家屬院居住過的楊大姐。她現(xiàn)在就居住在731發(fā)射臺的東端。她得知我們賣大蔥，就給我們做起向?qū)恚ぜ野?，推銷我們的大蔥。家里沒人的，他就打電話讓人家回來買我們的大蔥。在楊大姐的熱心幫助下，一車大蔥很快賣去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的大蔥，在人來人往買蔥人的挑選下，也很快賣完了。
　　 姑爺為了感謝楊大姐的幫忙，特意留下兩捆大蔥，送給楊大姐表示酬謝?？蓷畲蠼阏f啥不肯收下，說：“阿姨為你賣幾捆蔥，是看在你岳父我們多年鄰居的份上，和我們又曾經(jīng)相互幫襯過的情誼，我才這樣做的。今天我做的這點(diǎn)小事，微不足道，也是應(yīng)該做的。這兩捆大蔥，你還是把它賣了吧，多收入點(diǎn)錢也是好事。”這時，我說話了：“大姐，這您就見外了，孩子送給您兩捆蔥，您不要，顯得我們之間太生份了。我們不能把錢看得太重要。即使您不幫助孩子賣大蔥，我們見到您，也會送給您兩捆蔥的?！睏畲蠼阈Υ穑骸昂?！既然這樣，那我就收下?！?br />　　 這次賣蔥，在過往行人的買蔥中，還上演著兩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小插曲呢，很值得記錄下來，讓它來豐富我們的生活閱歷，思考我們做人的異樣行為。
　　 一位中年婦女，買了一捆大蔥，付了錢后，非要從別捆的大蔥里，抽出兩根大蔥占為己有，說是找心里平衡。她不達(dá)目的，就賴著不走。我們覺得她很好笑，就依了她。她勝利了，臉上露出了喜悅。
　　 另一位是老太太，把大蔥買回家后，發(fā)現(xiàn)有兩根小蔥后，就拿著兩根較小的蔥來找我們，說要換回兩根大一點(diǎn)的蔥。大娘可能是老糊涂了，忘記自己是位讓人尊敬的長者，不顧尊嚴(yán)，要求換蔥，我們也依了她。但我們沒和她換蔥，給了她2元錢，兩根小蔥仍然讓她帶走。大娘得到了2元錢，小蔥又拿回了家，她高興地走了，走得是那樣的沉穩(wěn)，那樣的有底氣！
　　 經(jīng)過三天的賣蔥經(jīng)歷，我們不但小有收入，還見到了往日的親朋舊友。情，還是從前的情，友，還是從前的友。隨著時間的累積，親情友情不但未減，而且還越發(fā)變得濃烈、純粹和恒久！盡管我們在賣蔥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買蔥人不和諧的場面；看到買蔥人不該有的言行舉止，但有品位的人，有格局的買蔥人，還是大多數(shù)，總是占據(jù)著社會道德文化主流，他們永遠(yuǎn)是引領(lǐng)著我們向美好方面前行的使者，對社會主義精神文明起著引領(lǐng)和帶頭作用。在我們這個社會的大家庭里，他們永遠(yuǎn)是積極向上，永遠(yuǎn)是充滿著正能量的！那些不和諧的買蔥場面，不該有的買蔥人言行舉止，不過是一粒黑灰，民眾品位提升的參照物！是社會的進(jìn)步與文明，民眾素質(zhì)的培養(yǎng)與提高的一個陪襯！
　　 我們賣掉的是大蔥，但賣不掉的卻是如大蔥一樣：純潔正直、辛甜細(xì)膩、圓潤溫暖、馨香四溢的本質(zhì)。做一根成長自己，服務(wù)大眾，給人類帶來有滋有味、讓人們喜歡的那根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