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凡】臺燈(散文)
平淡的時光,如白駒過隙,用匆匆的照面形容走過歲月的溝渠坎坷。每逢踏入晚間的帷幕,習(xí)慣性抬頭,總有點點星光懸于空中,以清冷來詮釋黑夜的靜謐。城市在晚風(fēng)中漸漸進入夢鄉(xiāng),黑暗中的樓房排著隊般失去了應(yīng)有的一盞盞人間燈火。守候在窗前的一方世界,在一輪月光中打撈跌落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那是臺燈的身影,在腦海中如影隨形。此時,夢已杳去,臺燈的光影匯集,擦身而去的往事,將心靈的絲絲疼痛鑄成眉頭的折痕。無言,自語,一生的溫暖可否與臺燈的光芒似水凝眸,靜靜相依?
——題記
時光輾轉(zhuǎn),花開花落,白晝和黑夜如同孿生相處,彼此不分。當日落月升成為一種默契的約定時,總會沉寂在臺燈的云淡風(fēng)輕之中。喜歡于一種臺燈的熠熠,就像感受心中一種浪漫的真誠,打破黑夜給予的神秘。
習(xí)慣做夢的日子,在任何角落,都不會讓昔日的懷念成為一種失落。忠于心的遐思,時光的隧道變得純潔遼闊。不知不覺,當收斂眼神時,我發(fā)覺早已走過漫長的人生歲月。一份深情,一份靜美,在夜晚如臺燈一樣,照亮我匆匆的逝水流年。
記憶的羽翼,總會帶著我的思緒飛躍,就像書箋,指引我不斷翻看童年往事的泛黃書籍。一盞臺燈,曾是我溫暖的依靠。那蔓延的燈光,一直藏于心間,不舍晝夜。幼年的我,膽子很小,很怕黑。每逢夜晚,總是在熄燈后難以入睡。這時候,母親就會坐在床邊陪著我,在床前為我點起一盞小小的臺燈。臺燈發(fā)出的光是柔柔的,不很刺眼,淡淡的黃色光芒如水般覆蓋在我的身上,驅(qū)趕了我對于黑暗的恐懼。母親坐在床上,輕輕摟著我,直到看到我入睡。那時,我覺得母親的懷中是溫暖的,就像臺燈的光芒一樣。
睡至半夜,我有時會在夢中突然醒來,揉揉眼睛,都會看到母親還依然坐在床上,摟著我,還未離去。那盞小臺燈,還照亮著我,也照亮著母親的面容。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在燈光的帷幕中,母親和藹的笑容如同凝成一幅繾綣的畫面,在我的腦海中定格深藏。
這盞小臺燈,陪伴我很長時間,也與我的童年密不可分。在天真浪漫的日子里,從未離開我的床邊。每次夜晚點亮它,就如同一池情愫蕩起漣漪,豐盈了歲月的腳印,也豐盈了我成長的年輪。童年的黑夜,我總感覺非常漫長,而臺燈如同母親一樣,是夜晚陪伴我入睡的伴侶。雖然燈泡換了很多,但光芒一直照耀夜晚。臺燈給了我溫暖的感受,每一次回憶時,都會在內(nèi)心涌起一股暖流。臺燈一直支撐著我的成長,也讓我在今日的時光中,無數(shù)次在夢中將它停歇,并感到無比溫馨。
當我上學(xué)后,為了晚上學(xué)習(xí)和寫作業(yè)的需要,母親就將這盞小臺燈換成一盞稍微大些并且光線更足的臺燈。在這盞臺燈的光芒中,我感覺整個世界變得如同白天般明亮,低頭看去,書本上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觸。母親有時還會陪著我,但更多時卻是輕輕關(guān)上屋門,為我創(chuàng)造一個寧靜的空間。
記得有一年冬季的晚上,窗外下著很大的雪,還刮著呼嘯的北風(fēng)。窗外很冷,屋內(nèi)很涼。當我正要放下筆,起身穿衣時,卻見母親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悄走進屋,并將一件保暖外衣輕輕披在我身上。我抬起頭,看到母親的目光,在燈光下很柔很暖。母親看我望她,只是笑笑說,外面冷,披件衣服,別凍著。說完,她就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當母親的身影消失在燈光的范圍外時,我的雙眼竟然不受控制地濕潤起來。在燈光中,我仿佛又看到童年時母親陪伴我入睡的情景,頓時一股酸澀感堵住我的喉嚨。
在這盞臺燈的陪伴下,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蛟S因為習(xí)以為常,每當夜幕降臨,我都會點起臺燈,然后打開書本。每當它的光芒顯現(xiàn)時,我總是感覺身邊的溫度是熱的。它的光芒,讓我覺得自己的影子都變得高大。歲歲年年中,臺燈見證了我的成長,也讓我所有努力的汗水沒有付水東流。十八歲的那年夏天,當我將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遞給母親時,母親的眼里立刻閃爍著濕潤的光芒。這一刻,我的雙眼也濕潤了。從此之后,我沒有再點亮那盞臺燈。但我知道,它一直都沒有熄滅,因為它的光芒既照亮了過去的時光,也照亮了我今后前行的路。
盡管對于過去的往事有多么不舍,可是終究一去不返。少年的履歷,并沒有缺少臺燈的如影隨形,而歲月的滄桑,卻讓它變得衰老,就如同我的母親,鬢角的青絲已經(jīng)一半染成了白發(fā)。記得我離家去外地求學(xué)前,母親除了為我精心準備好行李,并反復(fù)叮囑我要多注意身體,要吃飽穿暖之外,還默默地收起擺放在我桌上好多年的那盞臺燈。當我目睹母親將臺燈順手放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時,內(nèi)心突然有一種不舍。但我知道,這盞臺燈的使命已經(jīng)結(jié)束,因為父母親都有早睡的習(xí)慣,也不需要用臺燈照明,臺燈終究是使用不上。再后來,我放假回家時,就看見那盞臺燈已經(jīng)消失在原來的地方。我沒有問母親,只是在心里嘆息一陣。
大學(xué)畢業(yè)后,為了追求一份青春熱血般的夢想,我離家越來越遠,如今早已離開父母的身邊。可是,回憶仍如那盞臺燈的光芒,絲絲縷縷環(huán)繞我的心。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從前臺燈的光芒支撐的歲月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時,兩顆晶瑩的淚珠兒便滑落臉頰。
如果說記憶的折痕可以化為天邊流星的軌跡,我會讓它重新點亮心中的那盞臺燈。因為它的每一次點亮,都是心靈的悸動。這種悸動,也慢慢化為對往事的一種難舍的情愫。記得那年,我向公司請了探親假,返回家鄉(xiāng)看望父母親。有一天晚上,我陪伴母親出門走走。在寂靜的街道上,母親突然停下,指著對面一棟樓中的一扇窗說,你看,那燈光,像不像你過去寫作業(yè)的臺燈發(fā)出的光。我順著母親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見那屋中燈光是比其他窗中的光要暗,而且窗影上也似乎有一個少年的身影在伏案而坐。我說了一句很像,然后問母親想到了什么。母親看看我,沉思片刻說,我想起過去你在臺燈下學(xué)習(xí)的事情。聽后,我倏然無語,只是一直看著母親。母親似乎還沉浸在對往事的思念中,嘴角竟然露出淺淺的微笑。在月光如水般的映照下,我突然看到母親鬢角已經(jīng)全部染白的發(fā)絲,心中一陣陣酸楚起來。我感到母親的愛,很深很靜,如同那盞臺燈的光芒,讓無論我走到海角天涯,始終將一份恩情沉淀在心底,讓我一生都無法償還。
夜涼如水,獨望蒼穹,我喜歡將身影溶于月光的皎潔,也喜歡享受臺燈帶來的溫馨。在異鄉(xiāng)的日子里,我喜歡在床頭再次擺放一盞臺燈。每逢夜晚,就習(xí)慣性地點亮它。臺燈的光,還如過去那般溫暖,也一直照亮我的心底。此時,記憶都會順著臺燈的光芒,彌漫全身。有時,我也會站在窗前,看天穹中斑斑點點的星光,隨后把目光轉(zhuǎn)向?qū)γ娼ㄖ锿赋龅拿恳豢|燈光,不知不覺地找尋一盞臺燈的光芒蹤跡。當回眸的余光重新停歇在臺燈的光影時,我發(fā)現(xiàn)時間無情般蹉跎了年輪。想起故鄉(xiāng)的母親,突然發(fā)覺我已經(jīng)長大,可是母親卻老了。當我轉(zhuǎn)身關(guān)閉臺燈準備入睡時,還會想起遠在家鄉(xiāng)的母親。我知道,母親再也不會像我童年時在臺燈的柔光下陪伴我入睡,也再不會在天冷時的臺燈光影里為我披上一件保暖外衣。
暮然,難舍。當思念抵達心底的瞬間,我喜歡用詩歌的載體來點亮記憶的光芒,用筆尖的文字寫下自己此時的心情。時光無痕,靜態(tài)之美,詩歌一直是我抒懷人生潮起潮落的首選。而且,對于光,始終是筆下繞不過的文字,簌簌而落,就如同臺燈的光芒一樣,只要輕輕觸動它的帷幕,都會讓我濕潤了眼角的目光。在光芒中行走,讓自己的影子和過去的光影重疊,都會在心底感受那份情,體味那份美,寂靜,無聲。黑夜取暖,這種臺燈帶給我高于身體的溫度,是我稚嫩的文字所無法雕琢的,也是我平凡的筆墨無法修飾的,一直藏于內(nèi)心,珍貴無比。
過去的點點滴滴,讓我懂得了感恩的真諦。母親年輕時的容顏,已經(jīng)成為對于過去的眷戀。伏案在臺燈下,想起每一次母親臨別時的叮嚀和囑托,一股幸福的暖就會縈滿全身。我不止一次暗自流淚,也不止一次叩問心懷,該如何感恩這份骨肉相連的愛,以相攜,以相伴?或許只能緊握于內(nèi)心的這份親情,以子孝回饋。正是源于眼中的淚水和心中的思念,我提筆寫詩,將母親,將故鄉(xiāng),還有臺燈以及它的光芒,濃縮成文字間一道最美麗的風(fēng)景。
一絲記憶,一片溫情,以此相聚,以此安生。我走南闖北,但鄉(xiāng)情不改。如今,幾十年過去,我依然感懷那些點滴往事對于心靈的觸碰,就如臺燈一樣,將光芒化為路標,讓我不會迷失人生的方向,也讓我在風(fēng)風(fēng)雨雨中始終鏗鏘前行。
如果說往事是一場流逝的人間煙火,那么記憶就是無比溫馨的暖房。臺燈,以它固有的光芒,像香茗一樣沁透心扉,在每一次點亮?xí)r,都是靈魂對它的臻愛。臺燈給予我的夢想,就像它發(fā)出的光芒,從未熄滅。它讓我每當夜晚在臺燈中起身,并俯視窗外的燈火闌珊時,思緒都會穿越薄如蟬翼的時光,重新回到過去的年月。
歲月不居,時光如流。我將所有的往事都化作記憶的沉香,珍藏,再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