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成】在詩經(jīng)的日子里系列之二:鷺容(隨筆) ——讀《周頌·振鷺》有感
琴弓在大提琴弦上滑動、跳躍,渾厚圓潤的旋律像山澗溪水舒緩流淌,把我從睡夢中喚醒。
這是法國著名作曲家圣桑膾炙人口的《天鵝》,是我設(shè)置在手機上的鈴聲。
堅持晨讀中華文化經(jīng)典久矣,今天讀到詩經(jīng)的第二百七十八篇《周頌·振鷺》:
“振鷺于飛,于彼西雝。
我客戾止,亦有斯容。
在彼無惡,在此無歝。
庶幾夙夜,以永終譽。”
讀詩經(jīng)總能給人以美的享受。一群白鷺從水澤濕地振翅而起,直沖云天;身影是那么高雅、純潔,象天使一樣在天空飛翔;一瞬間使你有了一種積極向上的沖動,也想像白鷺一樣在藍天上自由飛舞。
我的家鄉(xiāng),黃土高原上很難看到鷺的身影。我對白鷺的認識是從小學課本里杜甫的名句“兩只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開始的。在印象里,白鷺是南方水鄉(xiāng)的吉祥物,自小居于祖國大西北的我,可望而不可及。但我的家鄉(xiāng)有鸛雀,白色的鸛雀也像白鷺天鵝一樣美麗,每當黃昏降臨,一只只白鸛從溪水邊躍起,嬌俏的身影在晚霞里滑翔,追著落日向西邊的山林飛去……
《周頌·振鷺》是周天子設(shè)宴招待來鎬京助祭諸侯的樂歌。當時的人們是非常重視祭祀活動的,特別是國家的祭奠大典,周邊附屬領(lǐng)地都要來陪同祭祀。上古三代崇尚五行說,夏尚黑,商尚白,周尚紅。商的后人來朝周配祭,穿著白色禮服。周天子對穿白衣的商朝后遺不再當做臣子,而視為客人以禮相待,贊美他們像白鷺一樣高雅。
據(jù)說商朝人很珍視白鷺,也許和商人的尚白有關(guān)。
殷商后期,紂王昏庸無道,人心盡失;西伯侯姫昌當時建都城于豐京,德行天下,推行善政,禮賢下士,不少諸侯也就歸服姬侯,使姬昌的勢力逐漸強大;再后來鳳鳴岐山、人心歸向,文王后人武王開始伐紂,滅了殷商。滅商后武王姫發(fā)并沒有趕盡殺絕,而是給商的后人一塊寄棲之(宋),當作諸侯對待。
《封神》上講了一個故事:野外救孤。有個孤兒是怪胎,楊戩哪吒趕過來要殺。姬昌責備:人之善惡,在于后天教養(yǎng),怎么能隨意殺生。后有長大后的雷震子救姬昌脫險的情節(jié),善念長成善果,惡念只會遭遇反噬。周文王武王都愛民如子,對待異地怪胎尚且如此,其仁愛之心可見一斑。
仁者愛人。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德行天下,幾千年歷史上的理念深入人心,是我中華文明綿綿不絕的強勁紐帶。
容,是一種寬厚仁愛的姿態(tài)。這種寬容包容的意識是儒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思想的先聲,千百年來在我中華大地上扎根發(fā)芽開花結(jié)果,深得老百姓的認同與傳承,故能行穩(wěn)致遠,綿延不絕。
寬容仁愛是一種善良,是一種美德。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聽村里老人們說,民國十八年大災,糧食絕收,周邊饑民把樹皮草根都啃光了;祖上盡出囤糧,在村頭搭灶舍飯,為表誠意,要求粥食插筷不倒,連舍數(shù)月。再后來糧盡米凈,只得作罷。
傳說祖上德行,待長工如同家人,經(jīng)常接濟有難處的長工家里。
村里有位叫“信德爹”的老爺爺,德高望重,深受村人尊重。每有糾紛必找其出面調(diào)停。老爺爺實心辦事,出言公正,大伙也都聽他的決論,不敢稍有違逆。
那時候我還小,我們常到老爺爺身邊玩耍,聽其教誨。老爺爺說天上有只神靈眼睛,看著地上的每一個人,誰做了好事、壞事那眼睛都會知道。壞事做多了,死后必然要下地獄,而地獄里有下油鍋,上刀山的酷刑,好不可怕!
從小在傳統(tǒng)觀念的熏陶中長大,使自己一生心存仁愛,不敢起貪念奢心,兢兢業(yè)業(yè)于教學工作。當然,總希望也能潛移默化影響著我的學生們。
容,需要開闊眼界,突破自我,放大格局。小時上學讀書,有課文《秋水》,“秋水時至,百川灌河……”,對河伯海若的故事記憶猶新。秋天,陰雨連綿,成百上千條大小川流匯集黃河,黃河河面十倍寬闊,對岸的牲畜是牛是馬都難分辨了。河神(伯)沾沾自喜,認為自己是最美的了(上古時候人們以大為美)。河神順流而下,到了東海,海水浩浩蕩蕩望不到邊,回頭再看看自己的黃河僅像一道細流,于是感嘆自己的妄自尊大,遂七問七答,向海神(若)請教。
昨天,習近平總書記到訪舊金山,與拜登見面時講:“大國競爭不是這個時代的底線,這解決不了中美兩國和世界面臨的關(guān)鍵問題。這個地球容得下中美兩國,我們各自的成功是彼此的機遇。中美兩國歷史文化、社會制度、發(fā)展道路不同,這是客觀現(xiàn)實。但是,只要雙方堅持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完全可以超越分歧,找到兩個大國正確相處之道。我堅信,中美關(guān)系的前途是光明的?!?br />
這是在給那個大國上中華傳統(tǒng)美德教育課啊。“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br />
容,包容寬容、懷仁愛之心是一種廣受推崇的高雅狀態(tài),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共識。在全球廣泛流傳的一個故事:說,一天拉古迪亞市長在法庭旁聽了一樁面包偷竊案的庭審。被指控的是一位老太太,當法官問她是否認罪時,她說:“我那兩個小孫子餓了兩天了,這面包是用來喂養(yǎng)他們的?!狈ü俦珗?zhí)法地裁決:“你是選擇10美元罰款,還是10天拘役?”無奈的老太太只得“選擇”拘役,因為要是拿得出10美元,何至于去偷幾美分的面包呢?審判剛結(jié)束,人們還沒散去,拉古迪亞市長從旁聽席上站起,脫下自己的禮帽,往里面放進10美元,然后向在場的人大聲說:“現(xiàn)在,請各位每人交50美分的罰金,這是為我們的冷漠所支付的費用,以懲戒我們這個要老祖母去偷面包來喂養(yǎng)孫子的城區(qū)?!狈ㄍド弦黄C靜,在場的每位包括法官在內(nèi)都自慚形穢,默不作聲地捐出了50美分。
后來,人們?yōu)檫@個故事點評:一個人為錢犯罪,這個人有罪;一個人為面包犯罪,這個社會有罪……。
據(jù)說有人考證,故事原本不是這樣的,多少年來在傳說中早已改得面貌全非。然而,這正說明人們普遍對弱者的同情,對正義的支持,對改變貧富不均的向往。
容,是一種胸有成竹,大度飄逸的姿態(tài)。張致和的漁歌子:“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br />
前年退休后,回到故鄉(xiāng)居閑。生日時,早年的十幾位學生帶我到漢中旅游。翻過秦嶺,看到水鄉(xiāng)稻田里的鷺鳥邁著悠閑的步伐覓食,一幅和諧安逸的景象,好不美哉!
我中華當今的戰(zhàn)略部署,在風云變幻的國際舞臺上從容展顯,“任憑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睅资耆缫蝗眨葴仫栐傩】?,然后正向富裕穩(wěn)步前進,以實現(xiàn)民族的偉大復興。胸有成竹,大度從容,步伐堅定,前途似錦,令世界各國刮目相看。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边@是民族英雄林則徐的一副自勉聯(lián),林則徐火燒鴉片的事跡人人皆知,令人敬仰。但他對西方的科技文化貿(mào)易卻持開放態(tài)度,主張學其優(yōu)而用之。這種思想,值得我們借鑒。說句題外話,中華儒家和為貴的理念是以實力為前提的。文治武備,沒有堅強的實力,復興只能是紙上談兵。
今天,我們主張不稱霸;不只現(xiàn)在不稱霸,將來實現(xiàn)了民族偉大復興后仍然不稱霸。所以能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倡議,號召世界各國互相包容,共同發(fā)展。其格局世人有目共睹!
環(huán)視今日整個世界,戰(zhàn)亂紛爭頗發(fā),貧富差距擴大,南北矛盾沖突加劇,新冷戰(zhàn)苗頭未滅,以及人工智能等科學技術(shù)飛躍發(fā)展帶來前所未有挑戰(zhàn),人類文明正處于嚴峻考驗之中。
最近,巴以沖突爆發(fā),打得紅火爾陣;道路、橋梁、住房紛紛在戰(zhàn)火中倒塌毀壞,學校、醫(yī)院、難民營甚至聯(lián)合國機構(gòu)均遭無差別轟炸,幾百萬普通老百姓斷水斷電斷網(wǎng);看看那段幾歲孩子在垃圾堆旁食草充饑的視頻,誰能不動容?戰(zhàn)事突破了人類道德底線,讓全世界人瞠目結(jié)舌!
電視上說,加沙的最大醫(yī)院希法醫(yī)院遭到襲擊,有醫(yī)生死亡,有記者死亡;一名祖母抱著剛出生幾個小時的嬰兒踏上逃亡之路;在那里,幾乎每一座醫(yī)院都遭到破壞,每十分鐘就有一名兒童正在死去……
姑且不論這次沖突起因的是非曲直,突破人類文明底線,形同野獸,讓人無語。人們還記得當年那位名叫法蒂瑪納加爾的七十二歲巴勒斯坦老奶奶自愿充當人肉炸彈的事情嗎?怨怨相報何時了。人啊,這都是怎么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世界正處于百年末有大變局之中,隨著科學技術(shù)的突飛猛進,工業(yè)文明時代正向新的文明時代(信息化時代的定義是不是早了點?)突變,西方發(fā)達國家一時難以適應(yīng),疲態(tài)漸顯。于是乎焦躁起來,亂了方寸。
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風景這邊獨好”。全球發(fā)展中國家紛紛學習借鑒中國道路,中華文明的理念日益深入人心。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世界需要和平,人們需要包容,需要像白鷺翔天一樣的高雅文明姿容來迎接新一輪朝陽!
2023年11月16日
草于老家祖師廟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