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意外之喜 (小說)
林剛推車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不想回家。
路好像很長。平時,林剛總是不到十分鐘就準(zhǔn)時到家的,這已成為妻子向別人炫耀的一項重要的資本了。林剛不愿看妻子向別人炫耀此事時唾沫星子亂飛的樣子,林剛因此得了偶發(fā)性嘔吐的毛病。打針吃藥是沒有用的,他有自知之明。只有妻子回娘家去住上幾天,才有可能好些。林剛因此怕了妻子。
林剛和妻子李娟小學(xué)時便同桌,也許是日久生情吧,同考上一所大學(xué)時,他們已不能分開。林剛和李娟終于捱過漫長的大學(xué)生活,急不可待地步入婚姻的殿堂。新婚的和諧使他們覺得生活除了美和幸福之外,其他便不復(fù)存在了。
他們兩個人都是親戚早已為他們安排好的令人眼紅的工作,有了三室二廳的房子,有了其他人挖空心思要得的兒子。但是,從此林剛便被拴在家里了。林剛下班后從未遲于十五分鐘后回家,而后系好藍花圍裙操鏟拿勺,林剛成了電影里說的模范丈夫,少了交往,變得孤獨。林剛總是在上班時被同事們笑著,提醒自己的衣服上有兒子濕乎乎的東西。生活變得無聊和缺少激情,林剛覺得自己快要崩渡了。李娟在為他生了寶貝兒子后,仿佛變成了一個令林剛很陌生的人,她常讓婆姨們眾星捧月般圍著大講特講,如何把男人抓在手心里,如何讓他言聽計從等等。李娟在樓里出了名,林剛則常在大庭廣眾前常做欲嘔吐狀。林剛開始后悔上小學(xué)時和李娟分在同桌。他們從不爭吵,家是寧靜的港灣味,林剛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林剛此時坐在街心公園的長椅上,自行車無精打采地站在一邊。再有幾十步就要到家了,但是他不想回去。他想起了高中同學(xué)方榮,他記得三年前拒絕方榮時她哭得淚人一樣,要是早些和方榮……這種意識在強烈誘惑著他,唉!哪怕就是訴一下苦水也好!林剛莫名興奮起來,這是兩年來少有的。
這天晚上林剛破天荒照了一次鏡子,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很久未穿的西裝,還情不自禁哼起了歌兒。
李娟見此笑了笑,走到梳妝臺前拿起高檔香水在頭上身上噴了又噴,鬧得那晚樓里蟑螂出奇得多。
轉(zhuǎn)過天來是周六,林剛一早便動員妻子去娘家慰問一下老兩口,而自己要加班不能同行。李娟嘴里嘟嚷著:“林剛,你今天怎么這么孝順了”。說完扭著出了門。林剛望著李娟的背影,高興得差點跳起來。臨近中午,林剛胡亂扒了幾口飯,瀏覽了一陣子手機,覺得無味。突然一個念頭閃了出來:何不約方榮看一場電影?對!說干就干。林剛打開網(wǎng)頁快速瀏覽,正好有一部正火的電影《相信愛情》將于晚上六點上映。
“太好了!”林剛強壓抑住激動不已的心情。急不可待地打開了通訊錄,興高采烈地編輯了一個信息:方榮,今天晚上有時間嗎?我想邀請你看一場電影,最火的《相信愛情》,晚上六點不見不散。隨著“啾”的一聲,微信便發(fā)了出去。
還得告訴妻子李娟一聲,林剛思忖著。又拿起手機,發(fā)了微信:晚上要去一個朋友家,約好了幾個好哥們兒聚聚,就不回來吃晚飯了。大功告成!林剛斜躺在床上暢想了一番:方榮仍單身,一個人住一幢房子,憑直覺,他覺得方榮是仍念著他的。手機“啾”的響了一聲,林剛手一抬,用眼一瞥手機,“好的”兩個字躍然映入眼簾。
兩年來林剛第一次注意到其實生活也是很美的。他把昨天試了又試的那身行頭穿好,早早就來到了電影院等那激動的時刻到來。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呀,快到開演時間了,旁邊的坐位一直空著。伴著手表指針一聲聲敲著心臟咚咚地跳動,他漸漸地沒了信心。他失望地閉上了眼睛,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電影已開演了,這時一個女人走到他身邊看坐位編號。是她嗎?林剛的心要跳出喉嚨,他忙穩(wěn)住心神。
"傻祥兒,不認得!都老夫老妻了,讓人笑話!"女人說話了。
林剛一下子呆住了,他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妻子李娟微笑著站在面前,靨如桃花。林剛?cè)鐗嬙旗F之中,半天未明白過來。
李娟說:“我看到你的微信,趕緊把兒子放給他姥姥就從娘家跑回來,我好歹也行打扮打扮呀,有電影看咋不早說,瞧你辦得這事兒!如果我沒看見微信,票不就浪費了!再說,我們已有三年沒有一起看過電影了!”李娟嗔笑著。
還在霧里的林剛終于明白是自己把微信號張冠李戴了。可以想象,方榮此時一定在看著自己給妻寫的留言而大罵是誰發(fā)了神經(jīng)呢!
看著妻子嬌嗔的表情,突然感覺歲月如神偷,是啊,青春已經(jīng)不在妻的臉上了,多年的操勞讓她有些憔悴。他突然意識到:自從兒子出生,妻子便放棄了對自身的關(guān)愛,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個小家庭。工作之余,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個小家庭。她不再注重自己的身材和妝容,即使身體變得十分臃腫,也毫不在意。還有,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妻子半夜醒來為醉酒的自己送水掖被,轉(zhuǎn)而又用手拍打著兒子哄著入睡。由于孩子出生,支出也在滾雪球般激增,一次他在收拾書架時,看到一個日記本。本以為是李娟偷偷記的秘密。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翻看起來,出乎意料的是,那里面一行行數(shù)字竟然是李娟記得一筆筆流水賬,小到一元,事無巨細,清晰地羅列出各項支出明細。唉!當(dāng)時我怎么還可以在心里竊笑妻子的幼稚!林剛開始自責(zé),他覺得自己對不住妻子這些年的付出。他出神地看著李娟,忽然覺得李娟好親切,好美。
此時妻子李娟正在給自己削一個蘋果。林剛拉住妻的手說:“娟,你真好!”李娟說:“其實,我們早該把自己解放了,生活應(yīng)當(dāng)是豐富多采的??!我們還應(yīng)該去跳跳舞什么的,我真不該管你那么緊的。”李娟自責(zé)地說著,突然娟“啊”地叫了一聲,水果刀在她的手上劃了一下,紅的血流了出來。林剛見狀,忙抓過李娟流血的手指放入口吮個不停。李娟幸福地投入林剛寬廣的懷里,她竟然聽到林剛的體內(nèi)有洶涌的波濤。
林剛說:“其實你說的是真的,我永遠會在你的手心里的,這是前生注定的。不過,我們也早該給生活加些作料了。”幸福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銀幕上男女主人公正在狂野地親吻,林剛和李娟的手也緊緊地拉在了一起。
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又仿佛置身于學(xué)校里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沒有風(fēng),只有兩顆心在一起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