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賴大家教育成功的秘訣(賞析)
在《紅樓夢》里,正經主子們是怎樣教育兒子呢?
賈赦教育賈璉,逼著賈璉為了幾把破扇子去逼扇子主人石呆子,弄不來扇子就往死里打,賈璉出差辦事妥當賞100兩銀子外加一個小妾秋桐,他要把活到老納妾到老的家風毫無保留傳給兒子;賈政教育寶玉奉行是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犯了錯往死里打,導致賈寶玉見了他老鼠見了貓一樣地溜和躲;趙姨娘教育賈環(huán)更是奇葩,利用賈環(huán)主子的身份上跳下竄,成為了榮國府丑角一般的存在:賈珍教育賈蓉更是荒唐,不是在幾十個下人面前讓已經成家的賈蓉扇自己耳光,就是帶著兒子和尤二姐尤三姐鬼混;榮寧二府主子們的教育是失敗的,兒子們的前程大多是蔭補得來。他們整日里不是在享樂,就是在胡鬧。
但是榮國府的管家賴大的孫子,卻當了州縣官兒。我查了一下,在清代,這是五品官,相當于現在地市一級的正職。這官兒是怎么來的?
曹公給《紅樓夢》的人取名時玩了諧音梗,“賴大”顧名思義“依賴賈府權勢大起來”。賴大的孫子二十歲時的官位是托主子捐的,現在三十歲了外放是州縣一級的父母官,步步高升。我們通過四十五回賴嬤嬤的話可約略知道,賴家的教育相當成功。我們結合文本做一下分析:
一是重讀書。賴嬤嬤的原話是這樣的:“雖然是人家的奴才,一落娘胎胞,主子恩典,放你出來,上托著主子的洪福,下托著你老子娘,也是公子哥兒似的讀書認字?!弊x書不僅是個人進步的階梯,更是家族走向興旺的起點。清代嘉慶年間,禮部尚書姚文田的書房里有一副對聯:世間數百年舊家無非積德,天下第一等好事還是讀書。詩書傳家,不止十代;富貴傳家,不過三代。在《紅樓夢》里,這句話得到了應驗。榮國公、寧國公跟著皇上打天下,可是到了子孫這一代,除了賈政和賈敏讀書,其他人讀書嗎?寶玉倒是去讀書了,可在學堂里干什么了?和秦鐘玩,和其他同學打架。無論哪朝哪代,不管中國外國,重視孩子讀書總是好事。
二是家教正。李紈是個寡婦,對賈蘭的教育是成功的。賴嬤嬤對李紈說自己這樣教導孫子:“州縣官兒雖小,事情卻大,為那一州的州官,就是那一方的父母。你不安分守己,盡忠報國,孝敬主子,只怕天也不容你?!边@話有幾層意思:一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二是遵紀守法,守住底線;三是盡忠報國,這四個字,從賴嬤嬤的嘴里出來,不得了,人家都說“相府的丫鬟七品官”,娶媳婦是“寧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賴大家在伺候榮國府主子的過程中成長,見識長遠;四是懂得感恩,就是孝敬主子;五是懂得敬畏。“天也不容你”這個“天”,可以說是天子,也可是老天爺,一個人如果忘了來時路,忘記了初心和使命,從國家體制到天道倫常,都是會給你懲罰的。賴嬤嬤的這幾句話,是“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通俗版本。
三是管得嚴。賴嬤嬤接過平兒給的茶,向著王熙鳳和賈寶玉說:“這些小孩子們全要管的嚴。饒這么嚴,他們還偷空兒鬧個亂子來叫大人操心?!惫耪Z云:“寬是害,嚴是愛,松松垮垮害一袋代。”喜歡乒乓球的網友,看看奧運會冠軍王楠是怎么嚴格訓練女兒笑笑的?王楠的女兒缺什么?缺錢?缺人脈?但是經歷了殘酷競技體育的王楠深知嚴格教子的益處,一點不嬌慣孩子。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習仲勛對子女嚴格要求,從不讓子女做一點違反政策的事。橋橋初中畢業(yè)時,和北京101中學錄取分數差0.5分。如果習仲勛打個招呼,完全可以上,但他堅持不打招呼。為了避免學校對女兒的照顧,他讓女兒改隨母姓齊,家庭出身由“革命干部”改為“職員”。正是因為他嚴格的教育和家風的影響,他的子女個個自立自強自信,能歷經磨難,成為黨和國家的棟梁之材。
四是方法對。賴嬤嬤因又指寶玉道:“不怕你嫌我,如今老爺不過這么管你一管,老太太護在頭里?!币粋€“護”字,直擊賈寶玉教育的短板。教育孩子,最錯誤的做法就是父母中一個嚴管,一個護短。在賈府里頭,賈母護著寶玉,王夫人因為賈珠早逝而護著賈寶玉,林黛玉給賈寶玉寫作業(yè)……唉,徹徹底底慣壞了。賴嬤嬤說自己的孫子在外做了不得體的事情,她是“恨的我沒法兒,常把他老子叫來罵一頓,才好些”,看來是教育是起了作用了。
五是做榜樣。賴嬤嬤說:“珍大爺管兒子倒也像當日老祖宗的規(guī)矩,只是管的到三不著兩的。他自己也不管一管自己,這些兄弟侄兒怎么怨的不怕他?”賈珍不管束自己,難服眾人。老人家的意思是父母以身作則。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啥蔓蔓結啥蛋蛋。賈珍奢靡享樂,縱欲無度,難怪兒子賈蓉一邊調戲尤二姐一邊大言不慚“臟唐臭漢”。賈府的墮落,是從“根”上壞了。賈府的根基,曾經是祖宗用生命換來的,現在應該是家庭教育培育的。
賴大是賈府的管家。他家勢力有多大?賴大有錢,鳳姐過生日湊份子的錢,賈母要賴嬤嬤這個財主出十二兩,和李紈這些少奶奶是一樣的;賴大家也有花園子,連精明的探春也覺得管理得當;賴大家的人有派頭,賴嬤嬤來賈府請主子赴宴,是扶了小丫頭來的……賴大家的成功,是他們用足了賈府的人脈資源、經濟資源和教育資源。他們雖說是奴才,卻比主子活得成功。
“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枉然?!卑倌甏笥嫿逃秊楸?,抓不住這個本,一切努力都是徒然。自古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