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烏鞘嶺下青稞田(散文)
烏鞘嶺下青稞田,一片連著一片,有一些規(guī)模。地不是一馬平川的那種平地,是帶了斜坡的坡地,一片一片蜿蜿蜒蜒,從山梁的這邊繞到山梁的那邊,像極了一條寬闊的絲帶,彎彎繞繞盤山而過。
春風吹過,大地復蘇了,烏鞘嶺下的田種滿了青稞,種滿了只有在高原冷涼氣候環(huán)境下生長的青稞。青稞籽揚進土里,深深的埋去。土地澆灌了數(shù)不清的汗水,汗水的是土地的養(yǎng)分,有了養(yǎng)分,它才能養(yǎng)育種子生根發(fā)芽。
季節(jié)把養(yǎng)分均勻配,催促一粒粒糧食籽兒茁壯成長,汲取養(yǎng)分,再經(jīng)歷陽光沐浴和雨水滋潤,慢慢的,枝干粗實了,葉片兒油綠了,穗穗兒冒出頭,使勁兒長,長高,長胖。田野寬闊的一眼望不到頭,滿地的青稞穗,肥綠肥綠,風刮著,波瀾起伏,就像一湖綠水。
盛夏的陽光暖暖,青稞田里夏花開了一地,滿片的青稞穗穗兒掛滿了花粒,青稞穗穗花朵細細碎碎,成顆粒狀,又密密麻麻鋪滿穗頭,不張揚,不艷麗,清清爽爽,就那樣蓬勃生機地開放著,風吹過,花粒撲簌簌抖動。一個夏天的時光,花謝了,青稞粒兒嚴嚴實實地包裹與枝干之上,等待成熟的時節(jié)。
到了秋收時節(jié),青稞黃了。穗頭兒、枝干兒、葉片兒一起黃了,金光燦燦,穗穗兒一棵一棵掛滿枝頭,一粒粒籽兒飽滿的像珍珠,然后沉甸甸垂下頭。頭勾下,從土里生根發(fā)芽成長起來,成熟了又把頭勾到地上,羞澀呢喃,像一位情竇初開少女,飽滿的有些水嫩,讓人滿心里的歡喜。枝干軟軟地撐不直飽滿了的穗兒,彎下腰,將穗穗兒放低,嗅不夠泥土的味道啊,莊稼的顏色是金黃色,滿山遍野,沉甸甸纏繞著鋪展開來。
誰家的小媳婦,頭上包了頭巾,一綹發(fā)絲滑出頭巾,貼在額頭,俊秀的臉頰被太陽曬的紅彤彤,額頭有晶瑩汗珠滲出。她正揮動著鐮刀,一鐮一鐮割下一捆捆青稞,整整齊齊一堆堆擺到地上??纯寸牭栋寻褍罕皇治盏挠凸獍l(fā)亮。小媳婦割田的模樣兒俏麗動人,汗水滲滿脊背,貼緊身體的襯衫兒怎么也遮不住她的婀娜與嫵媚。鐮刀劃過,青稞穗穗兒連同枝干兒一起割下,捆成捆摞起來。一片片田野灌滿的是汗水,一粒粒青稞籽兒如珍珠般飽滿圓潤。
老漢趕著灰毛驢,一手揚鞭催促,嘴里不停的吆喝:“駕求,駕求。”灰毛驢背上馱著兩打青草,青草捆里摻雜了香艷,灰條,苦苦菜等不同類的雜草,這是牲畜的糧食?;颐H馱著自己的口糧走起來,一步一個腳印,咚咚咚,走得穩(wěn)當,踩得實在。突然,灰毛驢放慢腳步仰頭張望天空,它仿佛覺察到了天上云朵中落落下星星點點的雨滴。雨滴星星點點,即而密密麻麻跌落起來,落在身上,落在青稞穗穗上,落在烏鞘嶺的溝溝坎坎上。于是,一股潮濕順脊梁滑下,灰毛驢下意識加快腳步,咚咚咚朝家的方向奔去。
田埂上吃草的老黃牛,時不時抬起頭凝視一片片莊稼,老黃牛眺望的眼神里包含著它對這片土地的情感。因為那一摞一摞的青稞捆也是它勞動的果實,青稞穗穗的飽滿里有它的勤勞。春耕時節(jié),它曾托起犁鏵奮蹄疾馳與這里,它幫主人將大片的土地松軟,然后不辭勞苦把一粒粒種子揚進土里。
而今,青稞黃了,漫山遍野都是金光燦燦的豐收景象。老黃牛心滿意足,它收回眼神然后“哞、哞”地叫起來,它是在呼喚跑遠的牛犢。牛犢忘情的玩耍,根本聽不到母親的呼喚,吃飽了肚子跑來跑去,牛犢兒興奮地滿田埂撒歡,調(diào)皮搗蛋的真像個小孩子啊。烏云散去,太陽從云層爬出來,暖暖地灑滿大地,跑乏了的牛犢兒一屁股臥倒在田埂上,懶洋洋曬起太陽,它才不理母親“哞、哞”的呼喚聲。
駕馬車的小伙兒,不知何時他放下了外面賺錢的活計回家,回來收拾一年到頭青稞田里成熟了的穗兒。小伙兒敞開的衣領露出黝黑的膚色,一年四季在太陽下勞作,黝黑呈現(xiàn)了他身體的健康,還有滿身的辛苦。“駕、馭,一聲吆喝”,馬蹄飛揚,車轱轆滾動,身后揚起一股子塵土。
烏鞘嶺下青稞田里埋下的是寄托,青稞黃了,大片的土地繞過山梁,一彎又一彎,滿地顆?,摤摗^r(nóng)人們起早貪黑,用汗水收取滿地熟透了的希望,那一鐮刀一鐮刀割下的就是希望,捆起來晾干,然后打碾入倉,這是勞動的果實,也是收獲的喜悅,更是果腹的糧食。
青稞田里微風徐徐,青稞穗穗兒隨風搖曳,風起時莊家地冒起一些灰塵,細細密密飄浮一陣,然后輕盈盈落下來,落到趕路的灰毛驢的身上,落到小媳婦揮動的鐮刀上,落到老漢洋溢著幸福的臉頰上,落到小伙兒駕駛的馬車里,落到老黃牛脫了毛的脊梁骨上,落到小牛犢搖擺的尾巴上,滿滿當當都是對日子的憧憬,對未來的向往。
烏鞘嶺下青稞田,年年如一周而復始運作著,青青糧食苗兒經(jīng)歷季節(jié)風雨的撫育后成熟了。穗穗兒飽滿,頭卻勾下了,這是莊稼的謙虛。
希望落滿田野,莊稼人迎著東升的旭日,汗如雨下收割一地燦燦金色,同時也收藏了一份情感。
陽光下,雨露中,微風里,最多的還是在烏鞘嶺下青稞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