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油潑面(隨筆)
油潑面,是陜西關(guān)中一帶一種地道的面食吃法,也是傳統(tǒng)特色的面飲食文化之一。
油潑面吃法起源于明代,因其性勁道,更接近老秦人性格的憨直,遂逐漸形成了濃厚的地方特色與文化。
油潑棍棍面,油潑拉條子,油潑扯面,油潑biangbiang面,等等,形成了油潑系列,即油潑面種種特色風(fēng)味兒。
油潑面的制作方法,很有講究,水、油和小麥面粉混揉,揉的過程還講究三揉三醒,而且揉面時要力氣到位,還須得決竅,將柔道功夫和巧勁要把握到位。
揉好了的面,做到盆光、面光、手光,互不粘連,各顯光色;而且,揉好的面還要軟硬有度,覆盆里像臥蠶,更像一團豐腴的脂肪;觸之有彈性,綿柔而溫潤,面相甚好。
面和好后,再揉成條狀,切段,刷油,用干凈的濕綿紗布覆蓋,讓其安臥自餳,保持油潤,以備食用。
有客食用時,左右手捏住面段兩端,扯、抖、轉(zhuǎn)、甩、纏,功夫要老道、既要有太極之柔巧,又有要大刀闊斧之慷慨,動作全在一個巧和嫻熟上。以此,方可扯出關(guān)中油潑面超越柔術(shù)的秉性。
有心人,專以制作油潑面那種扯、拉、甩的功夫,在網(wǎng)紅打卡的酒店作為演技來表演。出于俗,脫于俗,終成為蓋世一絕。
面扯好后,與青菜一籠、豆芽一把,一起入開水鍋。面與菜在鍋里幾個鯉魚翻滾,用涼水輕點三五遭,即可以笊籬撈出入碗。
此時,以切碎的蔥花、花椒粉、食鹽等配料相佐,和厚厚一層紅辣椒面一起鋪于面上,用燒的滾燙的菜油憑空一潑,澆在調(diào)料上,頓時哧啦一聲,青煙一道,熱油沸騰,將花椒面、辣椒面瞬間燙熟,而且炙泛紅光滿碗,頓覺滿座香飄四溢。
碗要大碗,粗磁雕花那種更好,粗壯而樸實。這種碗盛面,最彰顯油潑面的個性與張揚。
煮面的大鍋,既囊括老陜?nèi)说募页N兜?,又是凝心聚氣的象征,同時,也釋放心境如高天厚土一般的厚實與敞亮。
其時,油潤的面肉,白里透著些許琥珀色,如素女之纖臂,薄厚勻稱而柔長,絲毫無有硬實之骨感;熟菜油澆過了的青菜與豆芽,如翡翠,如凝脂,綠的、白的,晶瑩剔透而爽脆;隨后調(diào)入適量醬油、香醋,色、香、味俱全。捧碗食用,再佐以紫皮大蒜幾瓣,入口,勁道,刺激,麥里原香,也全然漾出。
油潑面所用面粉,也頗講究,尤以當(dāng)年,或上一年的小麥為最好,麥香、面性,概為新鮮純正,不以失卻其真性。
油潑面,火辣勁道,是陜西歷代人的命根子,承世代延續(xù),令歲月飄香。吃一碗油潑面,吼一嗓子秦腔,那心情,總是那么舒暢、亢奮。油潑面呈上,兵馬俑都從千年土坑活了過來……
陜西八大怪,有三大怪都與油潑面有關(guān)。“油潑辣子一道菜”,“面條就像褲腰帶”,“凳子不坐蹲起來”,這幾大怪,將面食的特色與吃面的動態(tài),躍然入畫,也道出了赳赳老秦人的性格特點,和關(guān)中人文文化的寫照。
吃畢,牛飲面湯一碗,即大汗淋漓。自古傳言:原湯化原食。此說法,很有民間純樸文化的特征,也很切中醫(yī)美食之精髓!余總以為,面湯,可與茶道有一比。
油潑面,是面典里的魂魄,也是關(guān)中人歷久不衰的精神源頭和力量源泉……
陜西人吃面,也一地方特色稱謂,叫作咥面,一個“咥”字,虎性十足,道盡了油潑面的勁道,與吃面人彪悍,和那種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